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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城

1980年12月31日,星期三

“问题是,”托尼·哈罗德说,“我之前从未杀过人。”

“一个人都没杀过?”玛利亚·陈问。

“一个都没有。”哈罗德说,“从没杀过。”

玛利亚·陈点点头,给两人的杯子中加入香槟。他们赤身裸体躺在切斯特纳特山旅馆2010房的长浴缸里,面朝对方。镜子中反射着唯一一根芳香蜡烛的光芒。哈罗德往后一靠,耷拉着眼皮注视着玛利亚·陈。玛利亚的棕色双腿从他苍白的膝盖之间伸出来,她两股分开,脚踝在泡沫中触碰着他的肋骨。泡沫几乎掩盖了她的右乳房,但他可以看到另一个乳房。她向后仰头,啜饮了几口漫出杯沿的香槟。哈罗德欣赏着她脖子的优美曲线和浓密的黑发。

“现在是午夜。”玛利亚·陈说,瞟了眼柜台上的劳力士金表,“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哈罗德说。他们碰了一下杯。晚上九点他们就开始喝酒。泡澡是玛利亚·陈提议的。“从没杀过人。”哈罗德嘟囔道,“没有必要。”

“看来你这次要破例了。”玛利亚·陈说,“约瑟夫今天离开的时候,再次重申了巴伦特的要求,坚持要你去——”

“知道。”哈罗德起身将酒杯放在柜台上。他擦干身体,伸出手。玛利亚·陈握住他的手,缓缓地从泡沫中站起来。哈罗德用毛巾轻柔地为她擦拭,从身后抱住她,用厚毛巾裹住她的胸。哈罗德丢掉毛巾,抱起玛利亚·陈,将她抱进卧室。

哈罗德仿佛又体会到了初试云雨的感觉。自从十五岁以来,就从没有一个女人主动和他上床。玛利亚·陈的肌肤散发着香皂和肉桂的味道。

电话响了起来,不停地响。

哈罗德摇了摇头。玛利亚·陈吻了一下他的手,滑到床沿边接起电话,将话筒递给了他。

“哈罗德,你必须立刻过来。”科尔本的声音中透露着兴奋,“这里已经炸开了锅!”

科尔本回到控制室,屏幕前坐满了人,有的在匆匆做笔记,有的在对着耳麦低语。“加拉格尔他妈的在哪儿?”科尔本咆哮道。

“仍然没有消息,长官。”二号控制台的技术员说。

“该死。”科尔斯说,“告诉绿队停止搜索,让他们去支援市场附近的蓝二队。”

“遵命,长官。”

科尔本沿着狭窄的通道来到最后一个控制台前。“黑鬼们还在城堡里?”

“是的,长官。”屏幕前的年轻女人答道。她拨动开关,屏幕画面就从安妮·毕晓普的房前转移到房子后面的小巷。尽管装有夜视镜头,小巷深处五十米开外车库附近的人影依旧模糊难辨。

科尔本发现了十二个人影。“接通金一队。”他厉声道。

“是,长官。”技术员递给他一副耳麦。

“彼得森,我看到十二个黑鬼。他妈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长官。你想要我们跟上去吗?”

“不用。”科尔本说,“待命吧。”

“阿什米德街上也有八个不明身份的人。”五号控制台前的探员说,“刚刚经过白队。”

科尔本扯下耳麦。“海恩斯在哪儿?”

“刚接到哈罗德和他的秘书。”一号控制台前的探员说,“预计五分钟后到达。”

科尔本点燃烟,拍了拍一名女技术员的肩膀。“通知哈耶克马上把直升机开过来。”

“是,长官。”

詹姆斯·伦纳德探员一脚迈出科尔本的办公室,招手让他过来。“巴伦特先生的电话,三号线。”

科尔本关上门。“我是科尔本。”

“新年好,查尔斯。”巴伦特的声音传出话筒,从背景噪声和空洞的声调判断,这应该是一通卫星电话。

“好。”科尔本说,“什么事?”

“我刚同约瑟夫聊过。”巴伦特说,“他对任务的进展表示担心。”

“他又说什么了?”科尔本说,“开普勒总喜欢叽叽歪歪。如果他那么担心,为什么不他妈的待在这儿?”

“约瑟夫说,他需要去纽约处理别的事情。”巴伦特说,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有没有我们朋友的迹象?”

“你说那个德国佬?”科尔本说,“没有。昨天仓库爆炸之后到现在,一直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你觉得,为什么威利愿意牺牲自己的一个傀儡来干掉拉斯基博士呢?为什么要杀不必杀的人?约瑟夫说,想阻止消防队介入是不可能的。”

“我他妈的怎么知道?”科尔本怒吼道,“我们甚至都不能确定那两具尸体是鲁哈和那个犹太人的。”

“你的法证调查员不是在分析吗,查尔斯?”

“不错。但明天是联邦假日。何况,据我们所知,鲁哈和拉斯基坐在三十磅C-4塑胶炸弹上,能调查的东西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