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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马恩岛

1981年6月16日,星期二

哈罗德渴望能想出对策来。情况已然严峻,但到目前为止,哈罗德都束手无策,这让他越发觉得自己蠢透了。

在他看来,对“玩更大的游戏”这个提议,威利和巴伦特都是认真的。如果威利赢了——哈罗德几乎就没见这老浑蛋输过——他和巴伦特将把游戏升级到向城市发射核弹、将国家化为焦土的水平。如果巴伦特赢了,游戏将维持现状,但这个结果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哈罗德刚刚目睹巴伦特将整个俱乐部都押在了这场该死的游戏上。哈罗德站在黑色地砖上,离棋盘底线两格,离那个叫休厄尔的疯婊子三格,努力思索着对策。

他本来打算就这样站在那儿,直到想出什么主意来。但威利开始下棋了,他说:“请P走到R-4。”

哈罗德瞪大了眼睛。其他人也回瞪着他。阴影里藏着二三十个呆瓜警卫,但诡异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出半点儿声音。

“他说的是你,托尼。”巴伦特柔声道。穿黑西装的亿万富翁就站在十英尺外的右上方,与他相距两个方格。

哈罗德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害怕威利或者巴伦特再次操控他。“嘿!”他大喊,“我不懂这玩意儿!看在上帝的分上,直接告诉我怎么走。”

威利双臂抱胸。“我告诉你了。”他憎恶地说,“P走到R-4的意思就是让兵走到车4,而你在车3,托尼,你只需要上前一格。”

哈罗德快步走到他面前的白色地砖上。现在,他的斜上方就是金发僵尸汤姆·雷诺兹,前方两格之外就是叫休厄尔的女人。玛利亚·陈默默地站在梅勒妮·福勒的傀儡旁边的白色方格里。“你有三个兵,”他大声抱怨,“我他妈的怎么知道你是在说我?”哈罗德的目光得绕过黑人巨汉詹森·鲁哈才能看到威利。

“我在车列有几个兵,托尼?”威利反问,“闭上嘴,别让我动手挪你。”

哈罗德转过头,朝阴影中啐了一口痰,努力控制住颤抖的右腿。

巴伦特立刻就做出了回应,这让哈罗德感觉有些意外,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棋手在两步之间总会思索很久。“王走到后4。”他边说边向前走了一步,脸上挂着自嘲的笑容。

哈罗德觉得这一步走得很臭。现在亿万富翁比他所有其他棋子都更靠前,离詹森·鲁哈只有一个方格。黑人巨汉竟然是个白兵——想到这里,哈罗德就忍不住想狂笑。哈罗德紧紧抿住嘴,心想现在要是能躺在家里的按摩浴缸中该多好。

威利点点头,仿佛就在等这一步——哈罗德记得威利先前说过,巴伦特要将国王推至棋盘中央——他不耐烦地朝正在流血的犹太人挥挥手。“象走到车3。”

他盯着叫索尔的前傀儡一瘸一拐地沿着斜线走了两个黑方格,来到刚才哈罗德站的位置。从近距离观察,这个人看上去更糟了,宽大的连体服已经被血汗浸透。高度近视的犹太人痛苦地眯缝着眼,带着些许戒备。哈罗德可以断定,这就是那个在加州弄晕他并审问他的浑蛋。他压根儿不关心这个犹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希望这家伙能在被吃掉之前多干掉几个对方的棋子。狗日的,哈罗德想,我这想法真他妈怪。

巴伦特双手插在口袋里,又往他的斜上方走了一步,正对鲁哈。“王走到王5。”

哈罗德猜不出这局该死的棋会如何发展。他只在孩童时代下过为数不多的几次国际象棋——仅仅学会了每个子该怎么走,但已经作出自己不喜欢这种游戏的判断——他和他的对手会先把所有的兵干掉,然后开始“大棋”之间的拼杀。他们从不挪动国王,除非打算王车易位——哈罗德已经忘了这一招怎么玩——或者,除非有别的子已经威胁到了国王。可是现在,这两位世界级的国际象棋大师都差不多只剩下小兵,而他们的国王全被移了出来,就像露阴癖的生殖器一样暴露在外面。真操蛋,哈罗德想,不再试图思考棋该怎么走。

威利和巴伦特只相距六英尺。威利眉头深锁,用指头敲了敲下唇,然后用德语说:“小兵——抱歉,应该是象走到象5。”威利看着十英尺外的吉米·韦恩·萨特,又用英语重复道,“象走到象5。”

哈罗德身后那个瘦骨嶙峋的犹太人搓了搓脸,沿着黑色方格走到雷诺兹旁边。哈罗德从棋盘底线开始数,确认那个位置确实是象那一列的第五格。过了好几秒,哈罗德才意识到,现在这个犹太人保护了鲁哈这个兵,同时威胁到黑方格斜线上那个叫休厄尔的女人。但那女人对此似乎还浑然不觉。她简直比死人还要死气沉沉。哈罗德又朝她看去,期待能看瞥见她破烂衬衣下的耻毛。哈罗德渐渐回想起国际象棋的一些基本规则,于是心情放松了许多。只要威利不挪动他,他应该就不会受到任何威胁。兵不能吃掉正面相对的兵,而雷诺兹在他右前方,面对玛利亚·陈,可以说保护着哈罗德的“前翼”。哈罗德紧盯着叫休厄尔的女人,猜想如果有人能给她洗个澡的话,她看上去或许会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