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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瞧这地方,就好像美梦成真了,你真是太幸运了……噢,不!对不起!”宝拉飞快地以手掩口。“我又说漏嘴了,你一点都不走运。哎哟。”

“从现在起,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每道歉一次我就用坐垫打一次你脑袋。”埃莉把灰色的天鹅绒坐垫放回到沙发上,在上面轻轻拍了拍,从这个动作就可以看出她对这房子有多得意。她和托尼一起来看这套公寓真的才过去了一个月吗?有钱就是好啊,不必支付房产抵押,托尼只把事情丢给他的律师,买卖就超纪录顺利完成了。

现在她在新家里,被包装箱包围着。到目前为止,她丝毫不想念哈姆斯密的旧公寓。

好吧,现在才不过三个小时而已。

“好吧,告诉我要做什么?”宝拉夸张地卷起袖子,看起来要大干一场的样子。“我想帮忙。我们可以开始整理这些了吗?”不等回答,她就撕掉了其中一个箱子上的胶带,说:“你只要告诉我你想把东西都放在哪儿就行了……噢……哎呀,不会吧,这些是杰米的吗?”她充满恐惧,赶紧把满怀的衬衣和毛线衣卷起来塞回到箱子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宝拉五点钟离开的。她们俩做了不少拆包工作,难得她放弃宝贵的休息日过来帮她,埃莉对此感激不尽,但有她在也让埃莉感到身心俱疲。同情心泛滥的宝拉总共哽咽了三次。第一次是拆包一个银色相框的时候,相框里装的是埃莉和杰米在康沃尔郡度蜜月时拍的照片。她号啕道:“噢,天哪,你怎么能受得了哇?”第二次是埃莉将杰米最喜欢的几件衣服收到衣柜后面的时候,宝拉站在卧室门口看。她颤抖着声音说:“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应付的。”第三次是当她听到埃莉说要把三包杰米的东西拖到慈善商店去时,她擦着泪如泉涌的眼睛哽咽着说:“噢,埃儿,你真是太勇敢了。”

就好像她有得选似的。埃莉发现这不是第一次她不得不反过来安慰宝拉了。

这都不下百次了。

第二天埃莉一直睡到十一点才醒过来,部分是因为她累坏了,但主要是因为她的闹钟还装在她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一个箱子里。好在她有三天时间休息,所以这没关系。穿着白色的毛巾浴衣,她啜饮着一杯茶,站在窗边眺望大街。阳光明媚,洒在对面房子亮闪闪的玻璃上。小小的锻铁阳台上种着盆栽,窗口花坛里种满了植物,都得到了悉心照顾,甚至樱草花山上的空气都似乎更干净了。街道两边林立着闪亮的高档小车。一个五十开外,一头深褐色头发,身着喷染牛仔服的时髦女人从一辆黑色4×4小车里跳了下来,把一个包搭在肩头,那包看样子就很贵,大摇大摆地朝商店方向走去。一个漂亮妈妈推着最高级的轻便婴儿车沿着人行道走。马路远处,正有人把一张黑金色的躺椅小心翼翼地从一辆漂亮的深绿色运货车上搬下来。

埃莉在心里暗暗把这里和自己从前住的老街做比较。昨天她搬家时,看到前门地上有人丢了只用过的避孕套。她不仅没有感到反感,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松了一口气,这里至少还有人劳烦用避孕套!

她倚在窗台,欣赏着清洁的、没有垃圾的风景。现在有一辆货车开过来了,粉红郁金香色。一大束包在玻璃纸里的百合花被交给了收躺椅的邻居。

哎呀,她能适应这里吗?还是会感到尴尬,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要是这里太高档、太完美可怎么办呢?

第二天早上来了一辆出租车,一扇祖母绿色的前门被推开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径直从对面房子里冲了出来。有片刻,埃莉以为那是个穿着白色T恤和低腰紧身裤的瘦个儿小子,是个男理发师吧,把头发漂成了银白色,剪得超级短,像波浪起伏的庄稼。但不,那是个女人。看清时才发现她涂着鲜红的口红,耳朵上吊着摇晃的耳环,肩上挂着镶满了宝石的有肩带的手提包。好吧,也许仅凭此不能得出令人信服的结论,但如果那是个男孩,那他就得麻烦用袜子把胸罩填满。

埃莉正看着,女孩突然猛刹脚,示意出租车司机等她,她又飞奔回房子里,二十秒后重新出现了,得意扬扬地挥舞着手里的手机,砰的一声在身后甩上了门。接着她把自己扔进车后座,消失在路的远处。

留下一个闪闪发光的小东西在前门锁上荡来荡去。

哎哟。

樱草花山的居民真的像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人一样对安全那么放心吗?

以防万一,埃莉把咖啡杯留在窗台上,系紧了浴袍上的腰带,跑下楼到底下一层,出去了。

预防胜于后悔。

当她匆匆穿过马路时浴袍的裙裾有点儿飘,光脚踩在柏油碎石路上感到有点冷。一个穿着灰色风帽衣的路过少年也发现了前门上吊挂着的钥匙圈,他把自行车丢在人行道上,朝祖母绿色的前门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