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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蒂斯·奥基夫如急行军似的穿入繁忙喧嚣、巨洞般的前厅,就像一支劲弩穿入苹果的果核。凭借资深饭店行家犀利的眼光,扫视抓取着周围的每一个细节。边走边看边腹诽不断,这只苹果有点儿烂了。
细枝末节虽不严重但却很能说明问题:一张报纸撂在座位上,无人收取;电梯旁半打烟头躺在沙瓮里,无人清理;一名行李生的制服上还丢了一枚纽扣;枝形吊灯高高在上,两枚灯泡都已经灭了;圣查尔斯街上的饭店入口,一名穿制服的门童正和报商闲聊着,碍事地站在门口,任凭如潮的客人和其他闲杂人等穿行绕过;近处一位年长的副经理坐着那儿无所事事,垂着眼皮专心地想着什么。
任何一家奥基夫连锁饭店,都不太可能会发生此类事情。因为一经发现,必将遭到重拳大棒。轻则喝骂训斥,重则直接开除。但毕竟,圣格里高利不是我的饭店,柯蒂斯·奥基夫提醒自己,起码现在还不是。
奥基夫是一细高个,1.8米的身高,轻巧灵活,一身精心熨烫的炭灰色西装,正迈着他那装模作样、好像在跳舞般的步子,直奔接待处。这种步态可是奥基夫的标志,不论是在常常光临的手球场、舞厅,还是在他的海上游艇——“饭店老板四号”颠簸的甲板上,都能看见他迈着这种轻盈灵动、翩翩起舞的步子。
56岁的他一直为其敏捷矫健的运动员体态而自豪。让人羡慕的不光是他的身材,还有他的成功——从一名中低层的无名小卒打拼成为全美最富有,也是最不安分的,杰出企业家之一。
大理石面的前台,客房接待员头都没怎么抬,顺手推过一本登记簿。饭店大王连看都没看一眼。
他心平气和地宣布,“我是奥基夫,订了两间套房,一间我住,另一间住客的名字是多萝西·拉希小姐。”远远望去,美女驾到——丰乳美腿,性感火辣。犹如向日葵朝着太阳一般,群首同向,惊为天人,连气都倒吸了一口,万人迷的出场总是这样瞩目。奥基夫把这位大众情人留在汽车旁照看行李,她偶尔还挺乐意干这活儿的。她可不喜欢动脑筋,稍微需要动点儿脑子的事可千万别找她。
他的话轻飘飘的,但不亚于一枚扔在前台嘶嘶冒烟的手榴弹。
客房接待员马上浑身僵直,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现在,头也不由自主地抬得高高的,双眼正好对上了一双冷酷的灰眼珠。奥基夫那双灰色的眼睛似乎毫不费力地就刺入了他的大脑。就跟他的身体一样,从最初的寒冰一下子变成了烈火,接待员的态度也从冷淡变成了热情,甚至是狂热的崇拜。出于本能的紧张,他把手伸向了领结,不知是要整理还是要扯下,嘴上机械地吐了一句,“请原谅,先生。您是柯蒂斯·奥基夫先生吗?”
饭店大王点了点头,刻意摆出一丝微笑让接待员识别,和《以我为主》封面上亲切的面容一模一样。《以我为主》出版了50万册,摆放在奥基夫连锁饭店每一间客房的显著位置。(希望此书能给您带来欢愉。如需带离,请告知客房接待员,图书计费1.25美元。)
“好的,先生。您的套房已备好,先生。麻烦您稍等片刻。”
接待员手忙脚乱地翻动着订房单和配房通知条,奥基夫则十分礼貌地后退一步,很有风度地任由其他客人走到前面。接待台周围刚刚还是冷冷清清的,此时却积聚了一批客人。每家饭店都是如此,人潮来去,日日不息。
室外暖阳高悬、阳光明媚,机场贵宾车、出租车生意兴隆、络绎不绝。这些都是南下的客人,奥基夫猜测,和他一样都是从纽约乘早班飞机到达的。他注意到一个会议的参会团体逐渐聚集而成,前厅拱形屋顶上一条横幅悬垂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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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萝西走过来和他会合,身后跟着两名满载的行李生,乐颠颠地像是在追随女神的侍祭。多萝西戴着一顶大大的阔边软帽,却还是拦不住她飘逸调皮的银灰秀发如月光般地飘洒;海水蔚蓝的眼睛总是睁得很大,透着婴儿般的天真;水滴润滑的脸庞完璧无瑕,散着婴儿般的无邪。
“柯蒂斯,他们说这儿住着好多好多牙医。”
“是吗?”奥基夫淡淡地应着,“多亏你告诉我,要不我还一直不知道呢。”
“天啊,要是这样,也许我该把牙齿补一补了,我一直想去,却还没……”
“他们来这儿是自己张嘴,不是来让人张嘴的。”
尤物一脸的困惑,就像她经常犯糊涂时一样。怎么好像世人皆醒她独醉呢?本该理解的事怎么她就是弄不明白呢?一位奥基夫饭店的经理,前不久在不知道总经理正在洗耳恭听的情况下,对多萝西大发厥词:“她的大脑长在胸上了,唯一的麻烦是,左右两边还没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