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下午的时候,一只蚊子不知道怎么地,竟钻进了捷豹车里面。没完没了的嗡嗡声,终于惊动了沉睡着的奥格尔维。他迷迷糊糊地慢慢醒来,起初还挺纳闷儿,自己如今是在哪儿啊?接着过往事件便如流水般一幕幕浮现于脑海:离开饭店、凌晨在黑暗中飞驰、虚惊一场、决定昼伏夜出再继续北上,最后驶上杂草丛生、车辙交错的小径,来到道路尽头的树丛,把车隐匿于此。

这个隐匿处看来选得可真好,奥格尔维瞥了瞥手表,自己已经安稳清净地睡了差不多8个小时。

伴随清醒而来的还有强烈的不适感。车子里空气不畅闷得发慌,“肥桶”憋屈地窝在狭窄局促的后座里,根本伸展不开。他感到浑身僵直,又酸又痛;口干舌燥,又饥又渴,嘴中滋味恶臭难耐,尤其是饥肠辘辘最为难熬。

奥格尔维苦恼地咕噜了几声,舒展了一下他那坨肉墩墩的身子坐起来,随后便打开了车门。猛然间他发现自己被包围了——十几只蚊子终于找到了猎物。奥格尔维扑棱几下驱走蚊虫,又朝四周扫了几眼。他给自己一点儿时间先缓了缓神,确定大致的方位,又把现在的环境和早晨刚到时的印象做了个比较。当时天还蒙蒙亮,天气也很凉爽;而现在则烈日高悬,即使站在树荫底下还是觉得酷热难当。

走到树丛的边缘,他能望见远处的主路上热浪蒸腾、日光微泛。清晨之时,路上不见车来车往,而此时,倒有零星的小车和大卡车飞驰来去,马达嗡鸣若有若无。

奥格尔维把注意力拉回四周近旁,除了不知疲倦的虫鸣外,周围没什么动静。主路和他之间只有一片沉寂的草地,一条昏睡的小径穿行近前,钻进僻静的树丛没了踪影。而捷豹就藏匿在这片同样隔绝偏僻的树丛里。

奥格尔维解了个手,随后就打开了离开饭店前放在后备厢里的包裹。里面的东西还不少:一暖壶咖啡、几罐啤酒、三明治、一根意大利香肠、一罐泡菜,还有一块苹果派。他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大口大口地用啤酒冲下食物,后来又开始灌咖啡。从昨晚放到现在,咖啡都有点儿凉了,不过还是挺够劲的,让人喝着舒服、心满意足。

“肥桶”一边胡吃海塞,一边听着车里的收音机,等待来自新奥尔良的新闻播报。最后,他终于听到了肇事逃逸事件调查的消息,不过只是几句话带过,大意就是毫无进展。

此后,奥格尔维决定先下车探探动静。几百米外,他发现在一个小山包顶上还有一处树丛,比自己藏匿之处还要大上一些。

他穿过开阔地向那里走去,翻过山包来到树丛的另一边。一条拖泥带水的小溪出现在眼前,缓缓流淌的溪水让奥格尔维止步于青苔遍布的岸边。跪于溪边,奥格尔维草草地洗了把脸,然后才神清气爽地离开。这里的草地可比之前那边青翠悦目了许多,奥格尔维心存感激地躺了下来,把外套当枕头垫在脑后。

舒舒服服地安顿了下来,奥格尔维开始思前想后——回顾昨晚历经种种,展望前程迷雾重重。思考让人睿智,思来想去让他更确定了先前的结论,和彼得·麦克德莫特在饭店外的相遇只是巧合,所以这一页翻过去就算完了,不必再牵肠挂肚。至于麦克德莫特的反应可想而知,在获悉饭店警卫长的不辞而别后,一定会暴跳如雷。但此事本身倒不足以暴露奥格尔维的去向以及去由。

不过也不能总想着好事,当然也有可能出于某些想不到的原因,从昨晚开始,自己就已经打草惊蛇,甚至此时此刻正被通缉中。不过从收音机里传出的播报来看,这种可能性似乎很小。

总体来说,似乎迷雾已经散去,前途一片光明,特别是他一想到钱已入袋、万无一失之时。明天,到了芝加哥,还有一大笔余款等着他收账。

现在他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也用不着想,只等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