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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正在流逝的这一天,黄昏就像它的止痛剂,渐渐地降临到了这座城市。彼得·麦克德莫特在心中感叹,夜晚马上就要到了,送来期盼的睡眠和那一时的忘却。今日的种种紧迫危急,到了明天也许就会开始松缓散去了吧。黄昏的来临标志着这一过程已经开始,而最终,时间会治愈所有的创伤悲痛。
但是,要经过多少个黄昏、夜晚、白昼,那些在今天的劫难中失去至亲的人们,才会从悲痛和惊骇中解脱出来呢?忘却之河始终会是遥不可及的吧。
做事,虽然并不是一种对心灵的慰藉,但至少可以让头脑少一点儿胡思乱想的空间。
中午刚过不久,就发生了太多事。
独自一人,在主跃层自己的办公室里,彼得开始在头脑里整理着已经做过的和还没完成的事情。
残酷、凄惨的死者辨认和通知家属流程已经完成。葬礼方面,饭店力所能及的扶助工作也已经开始安排。
除了医院的救治外,还可以为伤者所做的一些零碎琐事也在着手实施。
抢险救助人员——消防、警察,早已撤走。取而代之的是之后赶来的一些电梯检修员,他们正在检查着饭店里所有电梯设备的每一个部件,并将一直工作至明晚。同时,饭店里的电梯服务已部分恢复。
保险理赔调查员——一帮愁眉苦脸的家伙,已经预见到理赔数额巨大,正在用心地问询、记录中。
下个星期一,一支顾问团会从纽约飞抵,开始筹划所有客梯更换机械设施的方案。这将是“艾伯特·威尔斯—登普斯特—麦克德莫特”这支新掌门团队的首笔重大开支。
总工程师的辞职信就放在彼得的桌上,他打算予以批准。
总工程师多客·维克里的退休一定要处理得体面,退休金的发放也要对得起他服务饭店多年的兢兢业业。彼得保证,他会得到良好的待遇。
总厨师长埃布伦先生将会得到同样的优待,不过老厨师长的退休必须要尽快办理,让安德烈·雷米尔顶上他的位置。
安德烈·雷米尔将带着他全新的理念,打造特色的餐馆和气氛舒适的酒吧,并对饭店的整个餐饮体系做一次洗心革面的“大手术”。他将定是撑起圣格里高利未来所需要倚仗的栋梁。饭店光靠房租是难以维系的,就算是天天爆满也仍逃不掉破产的厄运。特色服务——吸引承办会议、餐厅、酒吧,才是源源不断累积利润的“印钞机”。
还必须实施其他的一些提拔和任命,对部门进行重组,重新明确划定权责范围。作为副总经理,彼得要牵扯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制定政策原则。所以他需要一名副总经理助理,来监管饭店的日常运营。这个人必须要年轻有为、高效务实,必要时可以依律严行,在平时又能与年长之人和睦相处。酒店管理学院的毕业生也许很合适,彼得决定,下个星期一就给康奈尔大学的罗伯特·贝克院长打个电话。院长教过许多精明强干的学生,并和他们保持着联系。他或许能推荐一位合适的人选。
虽然今天刚刚发生了一场悲剧,不过,虽有近忧,更需远虑。
还有就是他和克丽斯汀的未来,刚一冒出这个念头,他就感到振奋激动。虽然两人之间还没有明确什么,但是他知道,迟早会确定下来的。早些时候,克丽斯汀就已经回到她的金蒂利公寓去了,彼得很快也会过去。
还有件事就没这么愉快了,仍然悬而未决很伤脑筋。一个小时以前,新奥尔良警署的警监约尔斯顺便到办公室来见彼得。他主要是过来和克罗伊登公爵夫人进行一次面谈。
“当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约尔斯颇有感慨,“你坐在那儿一定会想,她那坚冰铠甲下到底藏着什么。她是个女人吗?她对她丈夫的死难道一点儿触动都没有吗?我是看见了他的尸体。我的天啊!没有人应该死得那么惨。当时的惨状,她也看到了呀。甚至没有几个女人敢去看的。可是她不仅看了,而且还神色如常,依然冷若冰霜,没有一滴眼泪。她只是把头微扬,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还是那副高傲自大的样子。不过,我跟你说实话,作为男人,我还挺仰慕这种气质的。她会吸引着你想去探究,她骨子里到底藏着什么。”警监停了下来,好像在若有所思地琢磨着自己提出的问题。
后来,他又回答了彼得的问题,“是的,我们会起诉她协同犯罪,并且葬礼后就逮捕她。至于那以后的走向——如果被告方坚称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其丈夫唆使的,同时又在她丈夫已经死亡的情况下;那么陪审团如何裁定……呵呵,我们拭目以待吧。”
奥格尔维已经被起诉了,警官透露给了彼得这个消息。“我们以协同犯罪的罪名起诉了他,过后也许还会添加其他罪名。地方检察官会做出决定的。不管怎么说,如果你还为他留了饭碗的话,可别指望他5年内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