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0年3月 凯萨琳 于汉普顿宫

托马斯·卡尔派博,我的亲戚,在为国王服务,而且很得他的赏识。不为别的,就因为他那漂亮的脸蛋和深蓝色的眼睛,他是个流氓,还是个不守承诺的人,我不会再见他了。

我第一次见他是几年前,当时他前来霍舍姆拜访我的继祖母,而她当时对他表现得大惊小怪,并且发誓他会走得很远。我敢说他那时根本就没看见我,尽管现在他发誓说我是霍舍姆最漂亮的侍女,而且一直是他最喜欢的。我那时的确看见他了。当时我正和亨利·马诺克斯相爱,一个小人物,但我无法不去注意托马斯·卡尔派博。我想就算我和这片大陆上最伟大的男人订了婚我也还是会注意到托马斯·卡尔派博的。任谁都会。宫里有一半的侍女都为对他的爱而疯狂。

他有黑色卷曲的头发和湛蓝的眼睛,当他笑起来时,声音听上去非常滑稽,惹得我也想笑。他是宫里最英俊的男人,毫无疑问。国王喜欢他,是因为他幽默又令人愉快,还是个绝妙的舞者和好猎手,而且马上长矛比赛时就和骑士一样勇敢。国王让他日夜伴在身边,称呼他为“漂亮男孩”和他的“小骑士”。他睡在国王的寝宫里,好在夜里侍奉他,而且他还有双那么温柔的手,比起其他药剂师或者护士,国王更宁愿让他来替自己的腿包扎伤口。

所有女孩都看出来我有多喜欢他,她们还说我们身为堂兄妹就应该结婚,但他的名下没有财产,而我又没有嫁妆,那我们要靠什么来生活呢?不过如果要我选择这世上的一个男人来嫁的话,那个人会是他。他有着我此生从没见过的挑逗笑容,当他看着我的时候,那感觉就像是他正在脱我的衣服,抚摸我的全身。

多亏了上帝,我现在是王后的侍女之一,而她是那样一个严格和朴素的王后,于是我的想象不可能实现了。如果他去朗伯斯的话,我发誓他可以爬上我的床并在那儿得到热情的欢迎。如果我有机会能和一个像汤姆·卡尔派博(1)这样的男人在一起的话,我早就把英俊的弗朗西斯甩给琼·巴尔默了。

在马上比武受伤后,通过静养他又回到了宫廷。他受到了很严重的一击,但他说自己还年轻,骨骼痊愈得很快。这是实话,他很年轻,而且像毫无缘由在春天的田野里跳来跳去的野兔一样充满了生命力。你只需要看着他,就能看见那流动在血液里的欢快情绪。他就像水银,像吹拂的春风。我很高兴他回到宫廷了,就算是在大斋节的时候他也能让这儿更快乐。但就在今天早上,他让我在王后的花园里等了他一个小时,那时我本该待在王后房里的。而当他姗姗来迟后,又说他不能留下来,要赶着去服侍国王。

他不应该这么对我,我会让他清楚这一点的。我不会再等他了,到下次他问我时,我甚至不会再同意和他见面了。他将得不止一次地求我,我发誓。我要为了大斋节放弃调情,而这也是他活该。

确实,也许我应该变得更成熟更严肃一些,而且再也不和任何人调情了。

当我们去吃饭的时候罗奇福德女士问我为什么怒气冲冲的,而我发誓说自己的快乐就和太阳一样真实。

“那就注意你的笑容。”她说,好像根本一点也不相信我,“因为公爵大人从法兰西回来了,他会找你的。”

我立即鼓起了脸颊,并且朝她笑得相当灿烂,仿佛她刚刚说了什么非常有意思的事。我甚至小小地笑出了声,我在宫廷里的那种笑,“呵呵”,非常轻非常优雅,就像我从别的侍女们那儿听来的一样。她微微点了点头。

“这样就好了。”她说。

“另外,公爵到法兰西去做什么?”我问。

“你对世界大事感兴趣吗?”她嘲弄地问。

“我不是个完完全全的傻子。”我说。

“你伯父是一个伟大的人,他在辅佐国王。他去法兰西是为了确保法兰西国王和我们的友谊,这样国家就不会面临圣——我是指教皇、罗马帝国和法兰西国王联合起来对抗我们的威胁了。”

我笑了,因为简·波琳她自己都差点说出了“圣父”的名号,这个词我们已经不能再说了。“噢,我知道这个。”我聪敏地说,“因为他们出于邪恶的目的,想把波尔主教推为我们的宗教领袖。”

她摇了摇头。“别说起这个。”她警告我说。

“他们就是要这样。”我坚持道,“而这就是为什么他可怜的老母亲和他所有的兄弟现在都在伦敦塔里。因为波尔主教可能会号召英国的天主教徒们起来反抗国王,就和以前他们做过的一样。”

“他们再也不会起来反抗国王了。”她冷淡地说。

“因为他们现在知道自己错了?”

“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死了。”她简短地说,“而那也是你伯父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