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3/17页)
“那些女孩子是什么人?”布拉德福微笑着问。
“噢,亲爱的,她们全是麻烦。一个比一个轻浮,不是大了肚子,就是和乱七八糟的情人私奔,切腕自杀。如果我们当时就主张生育控制,我可能会开一家全天候的玛丽斯塔普(Marie Stopes,1880-1958,苏格兰作家,倡导女权与家庭计划,其创设的慈善组织遍布全球,是极具影响力的民间国际组织)诊所。现在我们很开放。我的这些女孩都吃避孕药,但还是免不了犯错怀孕。”
“她们替我们翻译。”曼布瑞说,给自己装一管烟草。
“有哪一位传译参与绿袖子行动吗?”布拉德福说。
“没必要。”曼布瑞说,“那家伙会说德文。皮姆自己负责。”
“完全由他一个人负责?”
“他自己一个人。绿袖子坚持的。你干吗不找皮姆问?”
“但皮姆离开后,谁接替他?”
“我。”曼布瑞自豪地说,湿的烟草在不太体面的外套前襟上刷着。
红皮笔记本是给漫无边际的闲谈定下规矩的绝佳利器。布拉德福小心翼翼地避开累积了数餐的残骸,甩甩他粗壮的右臂当引言,展开他所谓较正式的谈话。他从口袋里掏出笔,活像乡村警察在事发现场的神态。孙儿女们都被带开了。楼上的房间里,有人努力想用木琴弹出宗教音乐。
“我们可以先把事情弄清楚,待会再回头谈个人的问题。”布拉德福说。
“真是太好了。”曼布瑞太太严厉地说,“哈里森,亲爱的,听好。”
“很遗憾,如同我告诉你们的,绿袖子大部分的原始资料都不见了,丢掉或不知道摆到哪里去了,所以现在还在的当事人应该负起的责任就更重大了。也就是你。现在开始吧。”
在这段颇为冷峻的警告之后,曼布瑞相当清醒地表现出惊人的记忆力,精确记起绿袖子行动重要战绩的日期和内容,以及情报部队马格纳斯·皮姆中尉所扮演的角色。布拉德福孜孜不倦地记录,也稍加提示,只有舔湿拇指翻页时才略作停顿。
“哈里森,亲爱的,你又开始慢下来哕。”
曼布瑞太太偶尔会插嘴说,“马洛可没有一整天的时间哦。”有一次说:“马洛还得回伦敦,亲爱的。他又不是鱼。”
但曼布瑞仍然以他的速度悠然游动,忽而描述苏联在捷克斯洛伐克南部的军力部署;忽而谈起绿袖子坚持要收金条作为酬劳,但把那些小金条从白厅的战争金库里弄出来,光是程序就累死人;忽而又说到他为了保护最宠爱的干员不被过度利用,是如何与狄夫·因特奋战。而布拉德福,除了小型的录音机依旧躺在口袋里之外,把一切都写得清清楚楚让他们看见,日期在左边,数据在中间。
“绿袖子在其他时间没有其他化名吧,对不对?”布拉德福一面记,一面随意地问,“有时候因为安全理由或因为名字已经被识破,我们会帮消息来源重新命名。”
“想一想啊,哈里森。”曼布瑞太太催他。
曼布瑞把烟斗从嘴里拿出来。
“例如文沃斯?”布拉德福建议说,翻过一页。
曼布瑞摇摇头。
“还有另一个化名,”——布拉德福有些讨好地说,仿佛这个名字才刚从他脑海中出现——“莎琳娜,是这个名字吗——好像不是——是萨宾娜。消息来源萨宾娜,维也纳负责的。或者是从格拉茨?或许是格拉茨,在你到任之前。以前很常见,反正,混用男女名字来当化名。反情报的惯用手法,我听说。”
“萨宾娜?”曼布瑞太太惊叫,“不会是我们的萨宾娜吧?”
“他说的是一个下线,亲爱的。”曼布瑞坚定地说,速度比他习以为常的还快一些。
“我们的萨宾娜是个传译,不是情报员。根本不一样。”
“嗯,我们的萨宾娜真的是——”
“她不是下线。”曼布瑞坚定地说,“好啦,别再东拉西扯了。波比。”
“对不起,你说?”布拉德福说。
“马格纳斯想叫他波比。我们也这样叫他。
消息来源波比。我挺喜欢的。然后到了英灵纪念日(Remembrance Day,11月11日,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停战纪念日,又称国殇日),伦敦有些浑球觉得波比有辱英灵——波比是给英雄,不是给叛徒用的(“波比”原为欧洲田野常见的罂粟花,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诗人以遍野红花形容战士的血流成河,因此英灵纪念日皆佩带罂粟花以纪念阵亡将士)。那些家伙的典型作风。或许还因为这样而获得升迁呢。真是可笑。
我很生气,马格纳斯也是。‘波比是个英雄。’他说。我就是喜欢他这一点。好孩子一个。’“大概的骨架有了,”布拉德福查看笔记本说,“现在该添上具体的内容了,对不对?”他看着自己还没来之前在笔记本首页写下的标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