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6/12页)

驾驶舱里,亚布里尔让机长广播通知,说飞机遭到劫持,要改变航向,飞往舍哈本。美国政府会以为,他们唯一要考虑的问题不过是就阿拉伯恐怖分子通常提出的那些要求进行谈判而已。亚布里尔一直待在驾驶舱,听着机场调度的回应。

飞机继续飞行,大家都无事可做,只有等待。亚布里尔怀念着巴勒斯坦的一切,他童年时的家,那是沙漠中的一片绿洲,父亲和母亲都是光明天使,父亲书桌上那本精美的《古兰经》,令他不断重温自己的信仰。突然,烟雾、火焰和爆炸的硫黄从天而降,在灰惨惨的滚滚烟尘中,他家破人亡。然后以色列人来了,好像他的整个童年时代都是在某个巨大的战俘营中度过的,就住在一些摇摇欲坠的破屋子里。营地中所有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对犹太人的仇恨,那些《古兰经》中曾经赞扬过的犹太人。

他还回想起大学生活,有些老师把笨拙的作业称作“阿拉伯式作业”。亚布里尔自己也跟一个枪械制造者用过这个词,为了说明他提供的武器都很糟糕。嘿,不过今天他们的行动可不会有人说是“阿拉伯式作业”了。

他一直都仇恨犹太人——不对,其实不是犹太人,应该是以色列人。他记得大概四岁,或者最多五岁的时候,有一次,以色列士兵突然袭击了他们的定居点,当时他正好在学校上课。据说军队的情报有误,以为定居点藏匿了恐怖分子,这也算是一次“阿拉伯式作业”吧。士兵命令所有的居民举起双手,离开各自的房屋到街上去。学校就在定居点外面不远处,是一座黄色的长方形铁皮房子,那儿也同样遭到了搜查。亚布里尔和其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们都聚到一块儿,小手举得高高的,大声哭叫,既表示害怕,又表示听话。亚布里尔一直记得其中一个年轻的以色列士兵,新一代犹太人,金黄色的头发像纳粹一样。这个异族的闪米特人有些恐惧地看着孩子们,好看的脸上突然满是泪水。他放下手中的枪,大声叫喊,让孩子们把手放下来,不要哭了。没什么好怕的,他说,孩子们什么也不用怕。这个士兵说一口纯正的阿拉伯语,但是孩子们还是站在那里举着胳膊,他就在中间走来走去,把他们的手放下,一边不停地掉眼泪。亚布里尔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士兵当时那副样子,而且下决心以后绝对不能像他一样,心软得像个娘们,什么事也做不成。

现在,他透过飞机舷窗,看到下面是成片的阿拉伯沙漠,飞机即将降落,他就要进入舍哈本苏丹国的领地了。

舍哈本是世界上最小的国家之一,但拥有充裕的石油资源,所以当年该国苏丹的坐骑虽然是骆驼,但是他的几百个儿子和孙子的坐骑都是梅赛德斯,并且在外国的顶级名校接受教育。前任苏丹在德国和美国都有数家大型工业企业,死的时候是世界上最有钱的人。他的后代开始在同父异母兄弟之间自相残杀,只有一个孙子幸存了下来,就是现在的苏丹——莫罗比。

莫罗比苏丹是名军人,也是狂热的穆斯林。舍哈本的国民现在都有钱了,也同样虔诚地信仰伊斯兰教。女人不戴面纱不能出门;不准放贷收取利息;除了在外国大使馆,这个干旱的沙漠国家滴酒不沾。

很久以前,亚布里尔就刺杀了莫罗比四名最危险的异母兄弟,从而帮他建立并巩固了手中的权力。苏丹欠他很多人情,而且本身也痛恨那些超级大国,所以同意在这次行动中帮他一把。

飞机载着亚布里尔和那些人质降落了,并缓缓驶入小小的航站楼。航站楼四壁都是玻璃,在沙漠强烈的日光下泛起了浅黄色。机场之外的地方都是一望无边的黄沙,散落着一座座石油钻塔。飞机停下以后,亚布里尔看见机场周围至少有一千名莫罗比苏丹手下的士兵。

整个行动中最错综复杂、最让人得意,也最为危险的部分这才即将开始。亚布里尔必须十分小心,直到罗密欧就位。最终结果如何,全要看苏丹对他的秘密以及最后将军那着棋有什么反应。这可绝对不是“阿拉伯式作业”。

因为美国和欧洲的时差,弗朗西斯·肯尼迪是在复活节当天早上六点接到关于教皇遇刺的第一份报告的。报告是白宫新闻秘书马修·格莱德斯送来的,复活节这天是他值班。尤金·戴兹和克里斯蒂安·克里已经得到了消息,预先赶到了白宫。

弗朗西斯·肯尼迪离开生活区,下楼,走进椭圆办公室,发现戴兹和克里斯蒂安正等着他,两人都面容严峻。远处的街道上,警铃声不绝于耳。肯尼迪坐到书桌前,看着尤金·戴兹。作为幕僚长,他要负责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