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的终结(第3/5页)
接着,奥兰达运气好得不像话,连赢了三天。她发挥得超好,摆了“醒悟”和“诈骗”两个姿态,还扮了一个很难很难的舞者雕像,她从火车进入拐弯开始就一直单脚站着。第二天我赢了,然后又是她。当她正在摆着“恐怖”这个姿势时,阿里埃尔的一张小纸条几乎丢到了我鼻子上。我们一开始都没看懂:“最懒的最美。”莱蒂希亚是最后一个明白过来的,我们看着她脸红起来,然后走到了一边。奥兰达和我彼此看看,有一点恼火。我们本想破口大骂阿里埃尔真是个笨蛋,但是,我们不能对莱蒂希亚这么说,可怜的天使,她那么敏感,又受着那么大的罪。她什么也没说,但是她似乎明白那张纸条是归她的,便把它收了起来。那天我们一声不响地回到家,晚上也没有一起玩。吃饭时,莱蒂希亚很高兴,眼睛亮亮的。妈妈看了露丝阿姨一两次,好像是要向她证明自己的欢喜并非一场空。那几天,她们在对莱蒂希亚试用一种新的强化疗法,看起来,这效果真是好得出奇。
睡觉前,奥兰达和我谈了谈这件事。阿里埃尔的小纸条并没有让我们难过,从一辆飞驰的火车上只能看到事物的表面。我们只是觉得莱蒂希亚对我们太得寸进尺了。她知道我们不会对她说什么,她知道在一个家庭里若一个人身体有缺陷却又极骄傲,所有人都会假装没注意他的情况,尤其是病人本身,或者说大家都假装不知道对方知道。但是,也不该太过分,莱蒂希亚吃饭时的表现和她收起小纸条的样子就太过分了。那天晚上,我又做了那些关于火车的噩梦。在梦里,我在清晨走过铁路边的宽阔平地,轨道纵横交错。我远远地看着驶来的火车头上的红色灯光,焦急地估计着火车是不是会从我的左边经过,同时又很担心也许会有一辆快车从我背后驶来,或者——这是最糟糕的——会有一列火车突然走上岔道,直朝我冲来。但是,到早上,我就忘记了这一切,因为莱蒂希亚早上起来疼痛发作,我们必须帮她穿上衣服。我们觉得,她有点后悔昨天的事情了,我们就对她很好,告诉她说她会这样是因为走了太多路,也许她最好还是留在房间里看看书。她没说什么,但是她出来跟我们一起吃了午饭。妈妈问长问短,她总回答说她已经好了,说她的背几乎已经不疼了。她话是对着妈妈说的,眼睛却看着我们。
那天下午,是我赢了,但是,在那一刻,不知怎么的,我对莱蒂希亚说我把位子让给她,当然,我没告诉她为什么。既然那人比较喜欢她,就让他看她看到厌吧。游戏该玩扮雕像,所以我们给她选了一些简单的东西,让她不用太费事。她扮得像一个中国公主,带着点羞涩,她看着地面,双手合十,就像中国公主们常做的那样。当火车经过时,奥兰达在柳树下背过身去,我却还是看了看。我看见阿里埃尔目不转睛地看着莱蒂希亚。他一直看着她,直到火车拐过弯去,再看不见了。莱蒂希亚一直没动,她不知道他刚刚在那样看着她。但是,当她到柳树下来休息时,我们发现她其实是知道的,而且她其实挺想整个下午都穿着那套衣饰,是整个下午哦。
星期三,只有我和奥兰达抽签,因为莱蒂希亚对我们说她应该歇一轮才对。奥兰达赢了,因为她就是该死的走运。但是,阿里埃尔的信落到了我这一边。当我把信捡起来时,我突然有股冲动想把它递给一言不发的莱蒂希亚,但是,我想也不该事事都顺她的意,所以,我慢慢地把信打开了。阿里埃尔宣布,他第二天会在邻站下车,他会沿着路堤来聊一会儿天。字句都写得糟糕至极,但是最后一句话很动听:“谨向三尊雕像致意。”签名就像是鬼画符,但个性鲜明。
我们为奥兰达脱下衣饰时,莱蒂希亚看了我一两眼。我已经给她们读过信了,谁也没说什么,这其实挺讨厌的,毕竟,阿里埃尔是一定会过来的,我们得考虑考虑这个消息,做个决定。如果家里人知道了,或者罗萨家的某个姑娘不巧正想偷看我们,以那群小矮子的嫉妒心,她们肯定会闹翻天的。而且,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我们却提都不提,在收拾衣服饰物、穿过白色大门回家时,我们也没看过彼此一眼,这很奇怪。
露丝阿姨叫我和奥兰达给“何塞”洗个澡,自己带莱蒂希亚去做治疗。于是,我们俩终于可以从容地说说心里话了。我们觉得阿里埃尔能来真是很棒,我们从来没有过一个这样的朋友,表兄弟蒂托我们没算上,他只是一个收集小人偶、相信初领圣餐礼的呆瓜。我们又期待,又万分紧张,“何塞”就遭了秧了,可怜的宝贝儿。奥兰达比我勇敢,她提出了莱蒂希亚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想,一方面,我觉得,如果阿里埃尔发现了那真是太可怕了,但是,事情也确实应该搞清楚,因为没有人应该因为他人而受到伤害。我只希望莱蒂希亚不要伤心难过,她已经够受的了,而且现在她还在接受新的疗法,一大堆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