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那是一个漫长难挨的下午,像往常一样,不时听见花园里“扑通”一声,一阵窸窣作响,我们就跑向屋外,一心想兴许是他,他决定下树了。可是,我看见玉兰树的树梢带着那朵白花在摇曳。柯希莫从围墙那边出现并翻越围墙。
我爬到桑树上去迎接他。他看见我,露出难看的脸色,他还在生我的气。他坐在桑树上一根比我更高的枝头上,开始用短剑在树上刻划,好像不想同我说话。
“爬到桑树来真好,”我说道,真是找话说,“过去我们没有上来过……”
他继续用剑刃划破树干,后来说话了,语气尖酸刻薄:“那么,你喜欢吃蜗牛啦?”
我递过去一只篮子:“我给你带来了两个干无花果,米诺,还有一点儿蛋糕……”
“他们派你来的吗?”他问,不断地挪远一些,可是他已经咽着口水盯住篮子。”
“不是,你要知道,我不得不悄悄从神父身边溜出来!”我急忙说道,“他们想看住我,让我整个下午都上课,使我不能同你联系。”可是那老头睡着了,妈妈担心你摔伤了,想派人寻找你,可是爸爸从在圣栎树上看见你的那时起就说你下树了,躲到某个角落里去反省过错,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没有下树!”我哥哥说道。
“你去过翁达利瓦家花园了?”
“是的,但始终是从一根树到另一棵树,从来没有沾过地面!”
“为什么呀?”我问。这是我第一次听他宣布他的那条行动准则,可是他好像在同我谈起过去我们早己商定好的一件事情一样,几乎是固执地向我保证他没有违背那项准则,因此我不敢再坚持要求解释了。”
“你要知道,”他说起来,并不回答我的问题,“翁达利瓦家的花园是一块需要花好几天时间才能摸清全部情况的地方!有从美洲森林里移来的树,你去看看!”然后他想起他在跟我吵嘴,因此不应当有兴致告诉我他的新发现。他停住不往下说了,态度变得生硬:“我无论如何不会带你去那儿。从今以后,你可以同巴蒂斯塔一道去蹓跶,或者同律师骑士去!”
“不,米诺,你带我去那儿!”我央求道,“你不应当为蜗牛的事生我的气,那些蜗牛真叫人恶心,可是听他们叫骂我受不了!”
柯希莫大口吞咽着蚕糕。“我将考验你。”他说,“你应当表现出站在我这一边,不同他们一道才行。”
“告诉我你需要我做的一切事情。”
“你必须替我弄来一些绳子、长的短的都行,因为跳过某些地方时我应当拴住自己。还有一个滑轮、钩子、那么粗的钉子……”
“你要什么呀?一架吊车吗?”
“我们必须将许多东西搬上来,我们想想还要的东西:木板、木棒……”
“你要在树上造一间房子呀!在哪儿呢?”
“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将选择好位置。现在我的联络处设在那棵空心的橡树那里。我将用绳子把小篮子放下去,你可以将我需要的东西全部放在里面。”
“可是为什么呀,你说得好像是要躲不知多久似地……你不相信他们会原谅你吗?”
他的脸涨得通红:“我希罕他们原谅我吗?另外,我不藏起来,我谁也不怕,而你,害怕帮助我吗?”
不是我没有听懂我的哥哥暂时不肯下树,而是假装不懂地说:“是的,我愿意在树上呆到吃午茶的时候,或者到黄昏,或者到吃晚饭的时候,或者一直到天黑。”目的是为了促使他说出标志着他的抗议行动的期限、规模的一些东西、但是他没有说出半点这样的东西,我感到有些害怕。
有人在下面呼唤。是我们的父亲在叫喊:“柯希莫!柯希莫!”接着,他明白了柯希莫不会答应他。“彼亚哥!彼亚哥!”他叫我。
“我去看看他们要干什么。然后我回来告诉你。”我急忙说道。我承认,这种向我哥哥通报消息的热心是同我想悄悄溜走的焦急结合在一起的。我害怕在桑树顶上同他谈话时被抓住,被迫同他一起分担他肯定要挨的处罚。可是柯希莫好像没有看出我脸上的这种胆怯阴影,他让我走,耸了耸肩膀,显示他毫不在乎我们的父亲可能要说些什么。
当我回来时他还在那里,他在一根截去顶梢的树干上找到一块好坐的地方,他把下巴靠在膝盖上,两手抱住大腿胫。
“米诺!米诺!”我说着便一口气爬上树,“他们原谅了你!正等着我们呢!午茶摆上桌了,爸爸和妈妈已经坐好,他们把切好的蚕糕块都替我们放在盘子里了!因为今天吃奶油巧克力蛋糕,可不是巴蒂斯塔做的,听明白了吧!巴蒂斯塔活该铁青着脸躲到她的房间里去生气!他们摸摸我的脑袋式,对我说:‘到可怜的米诺那里去,告诉他我们讲和,不再提那件事情了。’咱们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