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罗依是位盆骨宽大,乳房丰满的美妇人。眼睛大,皮肤白,人也高挑。她年轻时肯定很漂亮。牌桌上,维娜老是琢磨这个女人,觉得她好有意思的。罗依性子像个男人,抽烟,说话声音很大。谁出错了牌,她就板着脸骂人。维娜当初同她不太熟,听着不太习惯。别的人都觉得她很好玩,总是笑着回道:“我的老娘,你嚷什么?”

罗依也就笑了,说:“我会死在心肌梗塞上的,一急就高声大气。”

混得很熟了,罗依就高着嗓子说:“我就喜欢维娜。”

有人就开玩笑:“维娜你也要不成?”

罗依笑道:“谁不让你们去找?我不像你们,关着门想得哎哟喧天,见了人又假充正经。”

大伙就格格地笑。维娜见她们笑得很诡,不明白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罗依又说:“我要是个男人,拼着老性命也要把维娜弄到手。”

维娜就说:“罗姐你干脆去变个性,我就嫁给你算了。”

有回,戴倩又想打牌,让维娜约人。维娜打电话给罗依,罗依说:“维娜,我看你打牌也没兴趣,真是难为你了。今晚这样,我多叫几个人去,应付一下,让他们玩去,我俩就溜了。”

维娜自是求之不得。上桌打了两圈,罗依跑到卫生间给维娜打了电话。维娜接完电话,很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姐妹们,我有事先走一步。”

戴倩就笑:“我说维娜肯定是恋爱了,她硬不承认。”

维娜站了起来,笑骂道:“戴倩一天到晚只知道恋爱。”

维娜出去,坐在车里,又给罗依打了电话。罗依也就借故出来了。

罗依说:“维娜,我俩找个地方喝茶,聊聊天好吗?”

维娜说:“行呀。你说去哪里哩?”

罗依说:“不如就在这里吧,荆都找不出哪里的环境超过天元。”

两人去了一楼的茶屋,找了个僻静处坐下。一位身着白色晚礼服的小姐正弹奏钢琴。服务小姐过来问两位喝什么茶。维娜喝茶本是很讲究的,在罗依面前想随意些,就说:“罗姐你喝什么?我来杯菊花茶。”

罗依说:“我也来杯菊花茶吧。”

琴声梦幻般飘忽着,维娜的手不经意间轻轻敲击起来,说:“这姑娘钢琴弹得不错。”

罗依笑道:“我是不懂。”

维娜说:“音乐没什么懂不懂的,觉着好听就听听,不好听就不听。”

罗依说:“维娜,我们一起玩的这个圈子,就你与众不同。”

维娜说:“罗姐说到哪里去了。我只是不太喜欢打牌,你眼尖,看出来了。我也很喜欢你罗姐,是个爽快人。”

罗依笑道:“应该说是个粗人。”

“哪里啊。”维娜说。

罗依说:“维娜,可不是我有意刺探你啊,听别人说到你,我就喜欢你了。”

维娜说:“一定是戴倩了,她是个高音喇叭。”

罗依说:“戴倩也算是心直口快。听她说起你的故事,我都哭起来了。”

维娜摇头道:“都过去了。罗姐,可以同我说说你吗?”

罗依说:“我有什么好说的?你可能也听别人说了。有些人说到我,只怕当笑话。我才不管哩。我同我先生结婚二十多年了,没有孩子。我那先生没什么本事,人又懒。倒也是个好人。我就让他闲着,家里的事都听我的。”

维娜笑道:“有你这么个好女人,我也愿意做你那位先生。百事不愁,闲云野鹤的,多好。”

罗依叹道:“话从你嘴里出来,就好听了。哪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慢慢的,我俩感情就淡了。想过离婚,仔细想想也没必要。我没有孩子生,他也找不到合适的。将就着过了一段,就各过各的生活。只是他的开支,都由我管了。我给他另外买了套房子,两人不住在一起。”

维娜说:“不好意思,我不应该让你谈这些。”

罗依笑道:“哪有那么多忌讳。戴倩说你是学英语的,学会了外国人的礼貌吧。”

维娜半开玩笑说:“我要找戴倩麻烦去,她把我整个儿出卖了。”

罗依说:“戴倩还算是位可爱的官太太。官呀,官太太呀,我见得多了。他们有些人我是烦死了,可还得同他们在一起嘻嘻哈哈。有时我想着也奇怪,心想维娜这么个心性很高的人,怎么在生意场上混?我总觉得你不是在生意场滚的人。”

维娜说:“别说你觉得奇怪,有时我自己也不明白。都说生意场不好混,我也在里面滚了十几年了。我也见识过很多人,自然很多是官场人物。不去多想,只按场面上的规矩玩,也还行。近些年,我感觉事情越来越难办了。好在毕竟还有些真正的朋友。不然啊,我早回家喝茶去了。”维娜说着脸上就洋溢着幸福感,她想起吴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