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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站在雾气蒙蒙的河堤上,朝陈由招手。他已经等了一些时间了,也没带雨伞,头发朝下趴着,湿漉漉的,看上去像一瓶墨水不小心倒在了脑袋瓜子上。陈由把雨伞撑过去,两个人就下了河堤。陈胜四处闻了闻说,有股韭菜味。陈由说,我刚吃的韭菜包子。

他们在父亲的坟头前,站了一会儿,似乎对那束野菊花感到不解。陈由问,谁放的?他哥说,不知道。然后陈由把花扔到一边去了。陈胜问,扔它干什么?陈由没回答,当然陈胜也没去捡回来。陈由蹲下身子抄写碑文,陈胜在上面撑着伞。抄着抄着,陈由就想哭,等抄好了,抬头看见了他哥一脸木然的表情。陈由擦了把脸,拿了一支烟给他哥,并各自点上。父亲不抽烟,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两个儿子把烟抽完。

碑文要送去给西关的程半仙重新加工一下,再请他掐个日子。在去程半仙家的路上,陈由对他哥说,我准备回去后把婚离掉,然后辞职自己开个小公司。陈胜劝道,要不要再考虑考虑。陈由说,我都考虑好了。

在阴暗潮湿的房子里,程半仙对陈胜说,你爸这一生不容易,要写好一些。翻翻这翻翻那,堆了一堆好词。掐日子加上撰写碑文,一共一百块。陈由把钱掏给他。出了门,陈由一个人去碑材店,叫他哥直接回家了。陈由展开那张碑文,读了读,简直狗屁不通,就拿笔划掉了,只剩下生卒年月。他觉得父亲是一个失败的人,但是他心里爱着父亲。这已经够了。

办完事,陈由回到了宾馆。他对徐立说,我爸的墓地选好了,等天一晴就迁过去,墓碑是大理石的。洗过脸,他又说,房子我不卖了,送给我哥了,等迁了坟,我就再也不回这个屌地方了。

陈由看见角落里散落的毛栗子,把它们收进袋里。

徐立说,我想先回去。

现在吗?陈由说道,已经没车了,明天吧,今晚你可以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