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黑夜一眼望不到边,给人一种强烈的窒息感。从奇山陵园回来的邱岩,睁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陈江河见了,满脸忧虑地问妻子:“邱岩怎么了?”

骆玉珠说:“发烧,连着几天了,没怎么吃饭,哭不出声音来,医生分析这种低烧是心理影响身体,让我们想办法诱导她发泄出来。”

另一侧的屋里,王旭正扒着窗户偷偷听着。

陈江河压低声音:“要让她哭出来!从小至今,孩子跟她爸相依为命,支柱突然倒了,她一下子接受不了。”骆玉珠点点头,无声地叹息说:“她妈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再这样下去,我怕这孩子真憋出毛病来了。”

夫妻俩愁苦对坐。骆玉珠轻手轻脚推门进屋,邱岩合上眼睛假装睡着了。骆玉珠掖掖被角,走了出来。

第二天早上,骆玉珠拉着邱岩来到了稠州公园树林里漫步聊天,太阳从东方升起来了,温柔的阳光照耀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脚踩在落叶上,四周寂静无声。看着神情黯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邱岩,骆玉珠倒吸了一口冷气,拉过邱岩在椅子上坐下,亲切、安详地说:“来,咱俩歇会儿。邱岩,跟干妈说说,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邱岩还是不吱声。骆玉珠攥着她的手:“还记得你妈妈长什么样子吗?过几天她就来了。”邱岩依然不动声色。骆玉珠摸摸她的额头,很是担忧:“现在就咱俩没有别人,邱岩,你如果难受就哭出来。”邱岩默默摇头,骆玉珠焦急了,“你可不能什么心思都藏在肚子里呀,干妈求你了!你太小了,不能什么难处都自己扛着。说出来,我跟你一起难过,一起伤心好不好?”

邱岩呆滞的目光看得骆玉珠心里发冷。骆玉珠干脆蹲在邱岩面前,诚恳地说:“干妈很小的时候妈妈也没了。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傻玩,偶尔想妈妈了就哭一阵子,总以为妈妈会回来。因为妈妈在世的时候,经常藏在电线杆后面,等我急得要哭时,她才出来,伸出双手冲我笑。”

邱岩嘴唇颤抖,骆玉珠泪水盈眶,哽咽道:“那时候可傻了,我一出去就找电线杆,找墙拐角,以为妈妈会在那里躲着……就这样过了好多天,我突然懂了,走了的人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她不会躲在后面等你回头,以后的路只能自己走……”

邱岩忍住泪水,咬住嘴唇望向别处。骆玉珠声音颤抖着说:“邱岩,将来当然会有爱你的人出现,陪你走后面的路。你也要相信,爸爸并没有走远,他没在你身后,而是在你前面望着你!你每往前走一步,他都会为你高兴。”

邱岩的泪水缓缓淌落,抽泣道:“我答应过爸爸的,要坚强,不能哭……”骆玉珠盯着这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痛,她用力搂住邱岩:“傻孩子!你爸爸想的是你后面的路,他是怕你受罪啊!”

邱岩“哇”的一声,倒在骆玉珠怀里号哭起来。

骆玉珠也是泪流满面,再吸一口公园里的空气,感觉舒服多了,喉咙里竟然有了甜味。

骆玉珠没有想到,邱岩不哭则已,一哭就哭个不停。从公园回到家,从上午一直哭到晚上,嗓子都已经沙哑了。骆玉珠什么办法都想了,就是劝不住!不过,邱岩退烧了。

王旭背着书包放学回来,拉开邱岩卧室的门就要进去,被骆玉珠一把拉住:“干什么去!别添乱了!”陈江河却是偷偷拽了拽骆玉珠,使了个眼色。骆玉珠放开手,眼巴巴地看着儿子进屋,坐到抽泣的邱岩身边。王旭也不说话,从包里掏出随身听连上耳机,戴到邱岩耳朵里。邱岩抽泣着,这正是爸爸去世那天听的音乐,乐曲悠扬婉转,邱岩慢慢地抽泣放缓了,最后终于停了下来,邱岩合上眼疲惫地睡去了。

邱岩的心态慢慢平复下来,重新到学校上课了。体育课上,邱岩跟随着王旭在跑道上奔跑。体育老师远远地喊她:“邱岩!”邱岩停住脚步,大口喘息,怔怔地望着操场的另一侧。

一位戴着墨镜的年轻女性,在老师的陪伴下款款走来,走到邱岩面前,摘下墨镜蹲下,搂住邱岩:“叫妈妈,我是你的妈妈!”邱岩神色恍惚,一动不动任由妈妈搂抱着。

收摊了,陈江河夫妻俩开车到校门口来接王旭和邱岩。王旭从校门口跑出来,却不见了邱岩身影。骆玉珠急了:“邱岩呢?”王旭闷头要上车。骆玉珠急了:“这孩子!还跟我装哑巴呢!邱岩怎么不一块儿出来?”王旭爱答不理地:“她妈妈来接她了!上课的时候就接走了!”骆玉珠吓了一跳,忙掉转头盯着陈江河。

“快,车子掉头。”骆玉珠大声叫起来。夫妻俩来到豪华的义乌大酒店,按照服务员的提示找着门牌号,陈江河按响门铃,听到屋里隐隐约约传来了邱岩的哭泣声,来开门的是一位打扮入时的大眼睛美女,非常警觉地上下打量着陈江河夫妻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