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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早上天高气爽。我在百老汇大道的欧林租车公司租辆车子,然后开上东缘大道出城。车子是雪佛兰迈锐宝,小小的车身不太稳定,碰到弯道时得小心伺候。我想这种车大概挺省油的。
我开上新英格兰直通公路,经过佩勒姆和拉奇蒙特到马马罗内克。我在加油站问路,帮我加满油的小伙子不知道斯凯勒大道在哪里。他进店里问他老板,结果老板亲自出来告诉我方向,他也晓得卡力欧卡餐厅。十二点二十五分我把雪佛兰停在餐厅的停车场,然后走进鸡尾酒吧间。我坐在黑色塑胶贴面吧台尾端的一张塑胶椅上,点杯加了波本的咖啡。咖啡很苦,是前一天晚上剩的。
咖啡喝了一半,我抬眼看到她迟疑地站在餐厅和鸡尾酒吧之间的拱门旁边。要不是早知道她跟温迪·汉尼福德同龄,我会以为她要再大个三四岁。黑色及肩长发圈了张鹅蛋脸。她穿条黑色格子呢长裤,珍珠灰毛衣底下挺显出丰满的胸部。她肩上挂了个很大的棕色皮包,右手拿着一根烟。她看到我后不是很高兴。
我等着她过来,犹豫一会儿之后她过来了。 我缓缓侧过头看她。
“斯卡德先生?”
“塔尔太太?要找张桌子坐吗?”
“嗯。”
餐厅人不多,领位的把我们带到后头一张隐蔽的桌子。这房间装潢太过,煞费周章地要布置成某人脑中弗朗明哥舞的格调,太多的红、黑和冰蓝色。我把我苦涩的咖啡留在吧台上,点杯波本酒加水。我问玛西亚·塔尔要不要也来一杯。
“不了,谢谢。等等。嗯,我想我还是叫一杯好了。没理由不喝吧?”
“我也想不出理由。”
她越过我看着女侍,点了杯威士忌鸡尾酒加冰块。她的视线迎上我的,移开,又转回来。
“到这儿我不是很情愿。”她说。
“我也一样。”
“这是你的主意。你把我制得死死的,对不对?强迫别人照你意思做,一定是你的最大嗜好。”
“我从小就爱拔苍蝇翅膀。”
“我一点也不奇怪。”她想狠狠瞪我一眼,可是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唉。”她叹道。
“你不会被拖下水的,塔尔太太。”
“希望如此。”
“保证不会。我只是想多了解一点温迪·汉尼福德的过去,我可不想破坏你的家庭。”
我们的酒送来了。她拿起她的,仔细端详起来,就好像这辈子从没见过那玩意。我看那不过是杯最普通的威士忌鸡尾酒。她啜一口,放下杯子,挑出里头的樱桃一口吃掉。我啜了点波本,等她开口。
“你要的话可以点些吃的。我不饿。”
“我也不饿。”
“我不知道从何说起,真的不知道。”
事实上,我也不确定该从何问起。我说:“温迪好像一直没做事。你刚搬去和她住的时候,她有工作吗?”
“没有。可是我当时不晓得。”
“她当时跟你说她有工作?”
她点点头。“但每次提起工作,她都含糊其辞。老实说,我也不是很留心听。我对温迪有兴趣只是因为我能跟她合租,月租一百。”
“她只跟你收那么多?”
“对。当初她告诉我公寓月租两百,我们平摊。我没看过租约,所以难免假设我付的大概比一半要多些。这我无所谓,家具全是她的,而且对我来说已经够便宜了。在那之前我住福音小筑,你知道那地方吗?”
“西十三街?”
“没错。是人家介绍我去的,适合单独在大都市讨生活的年轻女性,环境单纯。”她扮个鬼脸,“他们有宵禁之类的规定,说起来实在挺可笑的。我跟一个女孩合住一个小房间,她好像是浸信会教徒,一天到晚祷告,而且我们不准有男性访客。住那儿实在单调乏味得很,房租又跟我后来付给温迪的差不多,所以就算她多收我的,我也不在意。我是到后来才发现公寓的租金远不止两百块。”
“而她又没有工作。”
“对。”
“你有没有想过她的钱到底是哪里来的?”
“原本没有。我慢慢才开始发现她好像从来不用出去上班。我提起来,她会承认她在找工作。她说她有钱,如果一两个月找不到事也无所谓。哪晓得她根本没在找事。我下班回去后,她会提到职业介绍所还有面谈什么的,我给唬得死死的。”
“她是妓女吗?”
“用这字眼好像不太对。”
“怎么说?”
“她是从男人身上拿钱没错。我猜她大概租这公寓以后就是这样,不过很难说她算不算妓女。”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情况有异?”
她拿起酒,再啜一口。她放下杯子,指尖不断揉搓前额。“是慢慢发现的。”她说。
我等着。
“她常约会,跟年纪大很多的男人,不过我一点也不奇怪。而且通常,呃,她跟她的男伴都会上床。”她垂下眼睛,“我也不是好管闲事,但这种事不可能没感觉。那公寓她睡卧室我睡客厅,客厅有张沙发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