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2/4页)


  婆把剩饭盛在了碗里,面鱼儿正好路过院门口,面鱼儿从中山洼背地采了半篓拳芽草,喊着:他蚕婆,他蚕婆!婆应声道:哎。面鱼儿夸地扔进来一捆拳芽草,说:这草给猪吃r败毒哩!婆说:是不是,听说镇上要来给猪打针呀。面鱼儿说:先吃些这草没瞎处。婆说:你进来,你进来!面鱼儿进来了。一身臭汗,裤子皱皱巴巴,还烂了几个口子。婆改变了主意,要把那碗米饭给面鱼儿吃。
  面鱼儿硬是不吃,推让到最后,扒了半碗吃了,婆就和他在说话,婆又问起r开石锁子的事,面鱼儿说:和开石已经分家了,他不管待我也说得过去,锁子一天到黑老是给我个黑脸看,唉,到底不是咱生的娃,隔着一层哩。婆说:你过来时他们都小,还不是你拉扯大的,狗口的没良心?开石她妈待你还好?面鱼儿说:还好,她也管不住开石锁子,只是夜里了给我哭。婆说:只要你老两口好就好,自己把自己照顾着,上年纪了,你也不要于活不要了命。身子骨还行?面鱼儿说:还行,只是从入夏到现在有些头晕,没事。狗尿苔在猪食盆里拌料,猪不好好吃,撒上一层麦麸子,吃上两口又不吃了,狗尿苔说:等给你打针好了,这麦麸子还不给你吃哩。面鱼儿说:谁给猪打针呀?婆说:刚才杏开来过,说霸槽去镇上请兽医了。面鱼儿说:噢噢,这算足千了人事!是杏开来说的?婆说:是杏开来说的。面鱼儿说:他蚕婆呀,你说这杏开……,唉,村里风声那么大的,是别人早四门不出啦,可她好像没事似的。婆说:这你也都知道啦?她大一死,这……事情既然是这样了,只要霸槽真心待她,也就是这一回事了。面鱼儿说:你说霸槽会真心?婆说:这咋说得来?面鱼儿说:这一革命啥事都说不来了!狗尿苔把猪又往杂物间吆,老吆不走,乍着耳朵也在听,狗尿苔说:你也操闲心啊?!婆拿眼看了他一下,气得窝了嘴。面鱼儿笑笑,继续给婆说:她真的还要把娃生下来呀,你给她说说能打了胎就打胎,没结婚生娃那算咋回事么。婆说:她给我说想打哩,这个时候了打,不要命啦?面鱼儿说:那她以后昨活人呀!狗尿苔说:人家革命成功了,娃生下来,你们还不都去给娃过满月的。就使劲拽猪耳朵,猪撑着四蹄就是不动,面鱼儿过来提了猪尾巴,猪乖乖地上了台阶,翻过了上屋门槛。面鱼儿说:你这碎髓,是个人精哩!
  直到天黑了半会儿,霸槽真的从洛镇请了一个兽医,这兽医由来声领着,开始为全村的病猪打针,不但打了榔头队人家的病猪,还打了红大刀人家的病猪。灶火家的猪已经死了,天布家的猪没有病,而磨子不让给他家的病猪打针,说霸槽这是趁机买络人心,宁愿猪死也不要上他的当。但磨子的媳妇坚持让打针,两口子吵了一顿,磨子就气得出门走了。其实磨子心里也害怕不打针他家的猪真的要死了,故意生气出了门,好让媳妇招呼来声和兽医给病猪打针。但磨子毕竟心里服r霸槽这一招,他在天布家里发牢骚,说红大刀都是些傻髁瓜蛋,每一次都让榔头队占r上风,天布劝他,给病猪打针就给病猪打针吧,猪的病好了,不一定人人就会说他霸槽好。咱支书土改那年批斗守灯他大,守灯他妈来求情,支书不是把她睡f还继续批斗守灯他大吗?睡是睡,批是批,那是两码事!
  兽医打完了针,当然要给兽医站付款的,但霸槽并没有让有病猪的人家掏药钱,他把牛圈棚里那些木椽让秃子金开着手扶拖拉机拿去卖了交了费用。
  天布抓住这事到处散布:霸槽并不是为治村里病猪的,是榔头队趁机要倒卖村里财产,那些木椽要值多少钱,而药费又能值几个钱,他们打着给古炉村办好事的幌子在中饱私囊哩。这话使许多说霸槽好的人又改了口,说把那些木椽卖了各家分的钱比死一头猪要合算。议论一多,霸槽请兽医给病猪打针的事不但没落下好反遭到了唾骂,更有甚的是,霸槽请兽医前让杏开到各家各户登记病猪情况,这也成了一项罪孽:杏开的肚子大了,大得遮不住人眼了,他霸槽让杏开以买好来堵大家嘴哩。糟蹋霸槽和杏开的话越来越离奇,竟然就传出有人看到杏开在去她家自留地掐葱叶时,想尿呀,就蹲在那沙渠里尿,尿冲开了沙土,沙土里爬出来个螃蟹,杏开说:哟,生啦?一生下来就手里举着榔头呀!这当然是笑话,但他们在作践杏开能生出个什么娃呢,不是没了屁眼,就是……。一堆人就这么嘁嘁啾啾着,狗尿苔拿着火绳走了过来,说话的人就不说了,旁边人问:说呀,就是什么?说话的人说:就和狗尿苔一样吧。狗尿苔听到在说他的名字,而且那么多人在笑,他问:说我啥哩?看星说:说你长得好!狗尿苔习惯了别人说他长相丑,他已经不上怪了,丑就丑吧,反倒常常还自我嘲弄着让大家快乐。他说:就是好呀,你个子能长这么低?你眼睛能长这么圆?你有这耳朵吗?他把右手从头顶上弯过去提左耳朵尖,耳尖高过了眉毛。看星说:没人能长出你这野种的样子!狗尿苔说:谁是野种?看星说:不是野种你知道你大是谁,你妈是谁?狗尿苔说:我是我婆从河里捞的!看星说:都听到了吧,杏开肯定也把娃娃扔到州河去呀!狗尿苔还不大清楚这些人刚才到底在说什么,但他愤怒了,梗着脖子就把脑袋朝看星撞去,看星并没有走,等着那颗光脑袋快要撞到腰了,一闪,脑袋就撞上了看星身后的树上,咚地一声,把树撞得摇起来。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震住,还没反应过来,没撞着看星的狗尿苔痴了似地,把火绳一扔,又拿自己的脑袋连续在树上撞,咚,咚,咚,血就从额角流下来,这才有人把狗尿苔抱住,说:咦,狗尿苔咋啦,现在有这大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