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多余的故事
“你不错啊,”咖啡女孩半带讥讽地说,“随随便便就能在街上捡一个女孩,还带到我这里来。编了个钢蹦掉在地上的故事吓人家。”
“没编,那声音我和她都听见了。”我喝着热茶,答道,“不过,也许是风吹落了什么东西。”
“狂奔过来的?”
“且走且退慢慢过来的,总不能把姑娘扔下啊,再说了,就是一团黑而已,并没有具体的人出现,跑起来未免太丢人了。”
“看不出你还挺有安全感的,靠得住。”她嘉许地说。
“时势耍狗熊,由不得我,也许哪天拔腿就跑了呢。”
我看了看女高中生,她已经睡熟了,像只虾米一样蜷在床垫上,盖着咖啡女孩的被子,轻轻地打鼾,间或有炒黄豆一样的磨牙声。
“打搅你了。”我说。
“没关系,正好我也睡不着,乐得让一个床出来。”她说,“本来靠在床上是要睡着了,做了个噩梦,梦见凶手来敲门,惊醒过来竟真的听见敲门的声音,吓得我一身冷汗。睡不着了,咱们说说话吧,这两天心情糟透了。”
“我也是。所以出来绕圈子。”
她拉拉我的手,说:“随便聊点什么吧,讲个吓人的故事也行,只要把那个印象给覆盖了。”
一九九八年冬天,我们寝室的人异想天开地要去抓那个敲头杀手,当然不是现在这个,而是已经被抓住并枪毙的,他杀了我们学校的校花。但是我现在想想,并不能确定这一片只有这一个敲头的,你只要稍微看过一点关于变态杀手的电影,就会知道,这件事有着超乎常理的一面。
一共七个人,我,老星,亮亮,锅仔,还有两个男的也是我们寝室的,叫某甲和某乙吧,最后一个女孩叫齐娜。
那是冬天的夜晚,我们在新村的网吧里玩cs,出来以后沿着小街往学校方向走。冬夜格外冷清,由于敲头杀手活动猖獗,路上没见一个人,和今天晚上一样的情景。那会儿大概是晚上十二点,学校已经关门了,但我们可以从墙头翻进去。
我们一伙人经常打牌,打牌有输有赢,但那几天亮亮和齐娜的手气太盛,以致于把我们的饭钱都赢走了,搞得我们都没心情再玩,只能出来上网。上网的钱是齐娜和亮亮出的,还请客吃了点心。其中只有锅仔是蹭吃蹭玩,他不打牌。
走到半路上,某甲忽然提议说,我们去抓抓敲头杀手吧,这会儿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天气呢。我们就说,别扯淡了,校花死的那天天气很好,夜空晴朗,风是又温暖又凉爽,她还不是照样被杀了吗?某甲说,你们知道吗,公安局悬赏几万块抓这个人呢,真抓到了,我们一人至少分到一万,我们有七个人,不用怕。我们说,有七个人在,傻逼才会冲上来敲人,这不是找死吗?某甲说,我们可以找一个人做饵。
做饵,当然得是女的。齐娜说去你母亲的蛋,我才不做如此愚蠢的事情。
但是某甲特别来劲,他把某乙拉了过来。
某甲和某乙是T市本地人,并且是高中的同班同学,一起考到我们学校。我们都住校,他们两个也在寝室里占了一席之地,但经常会回家去。某甲和某乙有他们自己的圈子,都是那所中学的,都认识。在这个圈子中,某甲是个呼风唤雨型的人物,很多事情都能摆平,某乙像个跟班,矢志不渝地跟着那些大人物,既然某甲和某乙在一个寝室,那么,某乙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某甲的私人跟班。这是他们俩自己的事情,别人管不着,对不对?
某甲将某乙拉了过来,说,某乙啊,你来扮女的吧,我们这里只有你的身材像女人。
确实,某乙长得又矮又瘦,其身高大概和齐娜差不多,还没有齐娜胖。某乙起初是拒绝的,但他那种态度让人觉得,他只是在拒绝一杯敬过来的酒。某甲并没有强迫他,某甲非常友好,非常亲切。于是,某乙顺从了,谁让他是跟班呢?某甲又说,鉴于某乙做饵,如果抓到敲头杀手,某乙应该多拿点奖金,给他三成怎么样?我觉得这件事虽然无聊,但就像一出烂片,我已经退回到观众席上,自然也只能看他们演下去,我点头同意,其他人也嘻嘻哈哈地表示没有意见。
给你三成,董事长走前面去。某甲说。
你知道这只是个游戏,你在游戏中是不能发怒的,也不能横加指责他人的残暴,这和cs不是同一个道理吗?
某甲其实早就考虑好了,他说,某乙这身装束太不像个女人,建议他和齐娜换身衣服。齐娜穿的是一件白色带毛领子的羽绒风衣,过膝长。某乙穿着棉夹克。齐娜瞟了某甲一眼,说,好哇,要玩就得玩真的。她和某乙交换了衣服。某甲又把自己那顶阿迪达斯的绒线帽戴在某乙头上,这下某乙从后面看过去就完全像一个过路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