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前的内心斗争
“舞台序幕”谈论的既是艺术家内心的困惑、斗争,也是艺术家与观众的关系,作品与作者、作品与读者的关系。由诗人内心的情绪一分为三的这三个人,他们之间的对话充满了激情和对于生命的精深的理解。
当一件作品问世之际,它就面临着观众的检验,这是艺术品得以成立,得以最后完成的前提,也是精神与世俗进行交合的痛苦程序。心高气傲、无比脆弱,同时又来自世俗、粗俗而强韧的艺术家,让自己身上的这两股完全对立的情绪进行辩论,其间又插入一个丑角,以其幽默的评判促使诗人提高对艺术本质的认识。
剧场经理一出场就谈到了观众的真实状况。人人都来自世俗,满脑子全是世俗的观念,他们能否理解这超凡脱俗的艺术呢?对于这些人来说,是什么东西将他们吸引到票房门口来的呢?看看这些人的表现,他们显然同艺术风马牛不相及。脆弱的、神经质的剧本作者更是沮丧不已。他说:“看一眼他们就会让我丧魂失魄。”他想到自己创作中的那种境界,越发觉得自己要排除所有的观众,甚至就连自己也要排除。俗众当然配不上诗的境界;至于自己,他要表达的东西即使在创作的瞬间也是种苟合:
“唉,从我们内心深处发源的诗意,从我们嘴里怯生生念出的台词,有时念不到点子上,有时也许可以凑凑趣,都将为放荡瞬间的暴力所吞噬。” [101]
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意境,只好用世俗的语言来凑合,或寄希望于时间的琢磨,将流传后世作为目标。小丑立刻对诗人的自鸣清高加以嘲弄,他指出诗人谈论“后世”的迂腐,并分析道:诗的境界只能在世俗的激情中去接近,否则便是虚妄;人只能以幽默的态度来看待作品的两面性。接下去充满了理智的经理又向诗人指出,一定要抓住一切可能性与观众发生交流;与观众也与自身的世俗性妥协是艺术的惟一出路,只有这样作品才能存在下去。他们两人的说教弄得作者既痛苦又愤怒,他用自己心中的崇高境界来反驳他们:
“他用什么打动所有人的心?他用什么把每一种元素调遣?可不就是从胸中涌出来、又将世界摄回到自己心中的那种和声?” [102]
小丑听了他的申辩就鼓励他“深入到丰满的人生中去”,因为正是他所厌恶的人生中隐藏着那种“和声”,他所鄙视的观众的灵魂的结构同他并无不同,只要他不放弃同人的沟通,苍白孤傲的艺术就会被注满色彩和激情,这才是他那伟大的艺术得以立足和完成的惟一途径。不要害怕生命的肮脏与丑陋,也不要害怕世俗的粗鄙,美就是从它们当中诞生的。小丑还劝作者不要为自己的老年而自卑和懊悔,艺术的魅力并不在于青春:
“勇敢而优雅地弹奏着熟悉的弦乐,向着一个自选的目标东弯西拐地信步漫游,老先生,这才是您的义务……” [103]
经理紧接着要大家抓紧机会,将艺术表演付诸实施,也就是启动与观众的交流,让停留在心中的艺术想象变成真正的艺术。
作者——诗性精神
经理——理性
丑角——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