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佩特罗尼乌斯甚是不快和气馁地耸着肩膀回了家。就算是他,最后也意识到,他和维尼奇乌斯再也无法心有灵犀了。他们的生活已经分道扬镳。他曾经对那个年轻的战士有着不容小窥的影响力。维尼奇乌斯多年来一直以他为榜样;他是这个年轻人的主要导师和楷模。通常,他一句含讽带刺的妙语就足以使维尼奇乌斯停下自己的步伐,要么就是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那样的景况一去不再,连接他们相似之处的最后丝线也已断裂。佩特罗尼乌斯甚至连让事态扭回正轨的尝试都没有做;他深信,在他们之间,爱情与深不可测的基督教世界竖起了一面陡峭光滑的墙壁,他所有聪明的谐言妙语和讥讽言论都会在墙壁前反弹回来,而且,任何要打破这些篱障的努力都将是白费时间。这个世故的怀疑论者明白,他已经丢掉了打开这颗脑袋和这颗心的钥匙。他越是去回味那晚上的事,他就越恼怒,也越惶恐。
“假使波佩娅对维尼奇乌斯不仅仅是一时兴起。”他忧心忡忡地琢磨。“又假使波佩娅仍然对维尼奇乌斯念念不忘,那么就会有两种情形:要么维尼奇乌斯屈服,若是那样,他就有可能在某次意外中被抓到,什么也救不了他。要么,维尼奇乌斯对波佩娅推诿搪塞,照他这些天的行事方式来看,这极有可能,若是那样的情形真的发生了,他一定会没了命。这两种情形中的任何一种都有可能发生。再者,不谈别的,仅仅因为我们是亲戚,我的命可能就和他的拴在了一起。波佩娅会对我们整个家族进行出其不意的报复,并且她会站在提盖里努斯身后施加她的影响。”
无论是哪种情形都没有什么快速的解决之道。佩特罗尼乌斯有无尽的勇气,并且不惧怕死亡,但是既然他对死后的世界没有什么期待,所以他也不急着寻死。他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漫长而谨慎的思考,认定这个问题的答案是维尼奇乌斯做一次长期旅行。“啊!”他一脸严肃地低喃。“如果我可以把吕基娅给他做旅伴,他一定会像离弦的箭一样离开!”他不认为在说服那个年轻人上有什么麻烦。然后,他会在帕拉丁宫里散布言论,说维尼奇乌斯得了病,好使他们俩都避开危险。
“奥古斯塔无法确切判断她有没有被认出来。”他沉思。“她可以觉得她没有被认出来,若是那样,她的虚荣心就不会被伤害得太厉害。但是下一次的情况或许会迥然不同,而那则是我们必须预防的。”
重要的是时间,佩特罗尼乌斯在争取的就是时间。提盖里努斯对艺术和美一窍不通,一旦他们起程去希腊,他的影响将消弥于无形。佩特罗尼乌斯毫不怀疑他会把所有的对手都给打败,只要恺撒启动了他所渴慕的旅程,那趟被推迟了的寻求希腊追捧的旅程。问题的关键在于他要把他对尼禄的影响力保持到那个时候。
与此同时,佩特罗尼乌斯决定对维尼奇乌斯进行密切关注,并催促他去旅行。他花了十多天时间来考虑,他是不是该促使恺撒发布驱逐基督徒的敕令,把他们赶出罗马,就像克劳狄不久之前把罗马的犹太人驱逐出去那样。吕基娅将会随他们离开,而维尼奇乌斯一定也会步步跟随。尼禄凭什么不干呢?基督徒们一走,罗马城里就会有更多的空间,自从游船盛会的那晚之后,佩特罗尼乌斯每天都见到尼禄,不是在帕拉丁宫就是在私人聚会上;他知道,往恺撒的耳朵里吹吹风不会有什么困难,特别是尼禄从不拒绝伤害别人或者将别人引向毁灭的主意。他将在自己的府宅设宴款待恺撒,并在那里施行他的计划,恺撒甚至可能会委派他来执行该项法令。
“若是那样,”他满怀期待地寻思,“我就把吕基娅送到像拜阿伊那样的地方,像应该对维尼奇乌斯的爱人那样,无微不至地对待她,让他们两个人在那里做一对互相爱恋的伴侣,并且随心所欲地玩着基督徒的游戏。”
他几乎天天去见维尼奇乌斯。尽管他的罗马自我主义意识十足浓厚,他还是无法摆脱他对那个年轻司令官的喜爱和宠溺,他力劝维尼奇乌斯立即离开罗马。维尼奇乌斯窝在家里装病,不到帕拉丁宫露面,宫里每时每刻都在冒出新血来潮的想法。最后,佩特罗尼乌斯亲耳听到恺撒说他打算三天后去安提乌姆,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他第二天早上把这个消息带给了维尼奇乌斯。
但是那个年轻人却只是给他看了张受邀去安提乌姆的随员名单,那张名单是尼禄的一个获释奴隶黎明的时候送来的。
“我的名字在上面。”他说。“你的也是。你会在你家发现同样的东西。”
“若是我的名字没有在名单上。”佩特罗尼乌斯发表议论道,“那就意味着我的死期到了,不过我并不希望这出现在希腊之行以前。在那里,尼禄用到我的地方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