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叩户喜重逢谁能遣此 登门求独见人何以堪
第六十二回叩户喜重逢谁能遣此登门求独见人何以堪
到了佩芳屋子里,佩芳斜躺在一张软椅上,她也不作声,也不笑,只冷冷地望着。燕西笑道:“糟糕!这样子,我又像犯了什么事?”佩芳道:“你想想看,犯了事没有?”燕西道:“臣知罪,不知罪犯何条?”佩芳冷笑道:“你还要和我开玩笑吗?你这玩笑也开得太够了!”燕西道:“真的,越说我越糊涂了,我真猜不着犯了什么事?”佩芳道:“大概我不说穿,你也不肯承认。我问你,今天两次把刘二爷找了来,那是为着什么?”燕西笑道:“大嫂怎么知道这一件事?我真佩服你无线电报,比什么还快!”佩芳道:“这倒不是无线电,是我做了一点不道德的事,我亲自在你书房外听了两幕隔壁戏,把你们所说的话全听来了。你虽然替你哥哥办事,但是你倒说了几句良心话,我认为差强人意。现在你们应该觉悟了,我反对你大哥讨人,并不是为了吃醋,也不是为省钱,就是为着大家的体面。”燕西坐在佩芳对面,背转身去,看了壁上悬的大镜子,只管搔头发。佩芳道:“你以为不带我去,我就找不着那个藏娇的金屋吗?”燕西笑道:“找是找得着的,不过……”佩芳道:“不过什么?不过有伤体面吗?老实对你说罢,我要是不顾着体面两个字,我早就打上门去了。我现在听你所说的话,他们这局面,恐不能久长。早也过去了,现在我还干涉他作什么?我当真那样傻,现成的贤人我不乐得做吗?”燕西对佩芳作了两个揖,笑道:“好嫂子,你这才是识大体。你初叫我来的时候,我不知有什么大祸从天降。现在经你一说,我心里才落下一块石头,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佩芳道:“你不要给我高帽子戴了。我也是为大家设想,不愿闹出来。其实,我不是贤人,也不是君子。我特地要声明的,我对你还有个小小的要求,你若是我的好兄弟,你就得答应我这一件事。”燕西又搔了一搔头发道:“糟糕!我心里一块石头刚刚落下去,凭你这样一说,我这一块石头,又复提了起来。”佩芳道:“你不要害怕,我并没有什么很困难的问题要你去办。我所要求的,就是从今以后,你摆脱照顾你那位新嫂子的责任。”燕西道:“我也没有怎样照顾她。自从老大去了以后,我就是今天到那里去了两回。”佩芳道:“她要钱用,你们已经送了钱给她了。此外,还有什么事要你们去照顾?而且她那样年轻的人,又是那种出身,你们这些先生们去照顾,也有些不方便。我的意思,希望你和你那班朋友都不要去,免得自己先让人说闲话。”燕西笑道:“那也不至于吧?难道自己家里人,到自己家里去,旁边人还要多嘴不成?”佩芳道:“难怪呢,你还打算把她当家里人看待呢。我问你,她是什么出身?那边又没有一个人,你们来来去去的,人家一点都不说闲话吗?”燕西自觉着是坦白无私的,现在让佩芳一说,倒觉得情形有些尴尬。因笑道:“不去倒没有什么,不过将来老大知道了,又说我们视同陌路。”佩芳道:“他要回来怪上你们,那也不要紧,你就说是我叫你这样办的就是了。”辔鞒斐了一会子,笑道:“以后我不去就是了。”佩芳道:“你口说是无凭的,以后我要侦察你的行动。你若是言不顾行,我再和你办交涉。还有两个条件,其一,那边打来的电话,你不许接。其二,你不许把我的话,转告诉你的朋友。”燕西道:“也不过如此吧?这些条件,我都答应就是了。已经一点钟了,我要告退。”于是不待她再说话,就回房去睡觉?brgt;
到了次日,一上午刘宝善就打了电话来了,说是朱逸士以为这种话,除了骨肉之亲,旁人说了,是会挨嘴巴子的。燕西也不好在电话回答得,就约了晚上到他那里来会面,当面再说。恰好晚上家里有小牌打,把这事搁下了。第二晚上,又是陈玉芳组新班上台。鹤荪、鹏振邀了许多朋友去坐包厢,这种热闹自是舍不得丢下。到了第三日,记起这件事了,便要打电话约刘宝善。恰好电话未打,那个前次来作小媒人的谢玉树,他又来了。他是由金荣引到书房里来的,燕西一见,他左手取下头上帽子,右手伸过来和燕西握着,连连摇撼了几下。笑道:“密斯脱卫,叫我致意于你,他非常地感谢。他说,虽然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单独进行。他自己估量着,恐不能得着什么好成绩。将来有求助于你的地方,还是要你帮忙。”燕西笑道:“你说话有点急不择词了。别的什么事可以请人帮助,娶老婆也可以请人帮助的吗?”谢玉树拍着燕西的肩膀,和他同在一张沙发上坐了。笑道:“论到恋爱,原用不着第三者。但是帮忙是少不了要朋友的。你真善忘啊,你结婚,还要我同老卫帮你一个小忙,作了一天傧相呢。不过结婚以后,这就用不着人帮忙了。”一句话未了,只听到外面有人抢着答道:“谁说的?结婚以后,正用得着朋友帮忙呢。不说别人,我现在就是替人家结了婚的人跑腿。”那人一面说话,一面推门进来,原来是刘宝善。他在燕西结婚的那一天,已经认识了谢玉树,因之彼此先寒喧了两句。回头便对燕西道:“老弟台,不是我说你,你作事真是模糊啊!你那天约了到我家去,让我好等。怎么两天也不给我一点儿回信?你难道把这件事情忘了吗?要不,你就是拿我老刘开玩笑。”燕西道:“真不凑巧,恰好这两天有事,耽误了。今天想起来了,恰好又来了客。”谢玉树道:“这客指的是我吗?我实在不能算是客。你若有什么事,尽可随便去办。我要在这里坐,你用不着陪,或者我走,有话明日再谈。”刘宝善笑道:“这朋友太好,简直是怎么说就怎么好呢。”燕西道:“老谢,你就在我这里坐一会儿吧,我把书格子的钥匙交给你,你可以在这里随便翻书看。我和老刘到前面小客厅里去谈一谈,大概有半个钟头,也就准回来了。”燕西说着,在怞屉里取出钥匙,放在桌上。就拉了刘宝善走,顺手将门给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