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曲·共君此夜须沉醉(第2/2页)

最喜欢这句“德也狂生耳”,狂放不羁之态中带着那么些男儿豪气。一个“也”字便拉近了彼此,消除了二人因为地位悬殊而产生的距离。我跟你一样啊,也是狂生一个,只不过偶然地落到了这“缁尘京国,乌衣门第”而已。

“君不见,月如水”是全篇唯一的景语。那看那天上明月皎洁,如水般清澈,不正是我们纯洁友谊的见证吗?

全词字里行间赫然是青衫磊落、英雄侠骨的豪迈狂放,对自己身世竟是“冷笑置之”、“何足问”,而与知己结交,不管富贵草莽,重承诺,轻生死。很有一种以书为剑,义薄云天的侠客味道。

此词一出,纳兰性德词名大著。这首词没有任何华丽虚伪的词藻,却让人读来五内沸腾,神摇魄荡。字字句句,皆出自肺腑。

纵观纳兰的词作,大多属于婉约一类。然读此《金缕曲》,竟令人耳目一新。原来,纳兰性德不仅是个多愁多病的多情人,也是一个热血沸腾的铮铮男儿。

可以看出,纳兰性德本性是狂放不羁的,因为家庭礼教的桎梏才一直小心隐藏着。而这狂放终于在读完顾贞观的词,了解他的为人之后,像干柴突然遇到火星般热烈地燃烧起来。

顾贞观是在四十岁时,才认识纳兰性德的,他说:“岁丙午,容若二十有二,乃一见即恨识余之晚。”那时,顾贞观与纳兰性德两人相见恨晚,成为忘年之交。

此后,纳兰性德决定帮助顾贞观救出吴兆骞。去求助高居相位的父亲纳兰明珠,并承诺顾贞观:五年内定当绝塞生还吴季子。

宫中有人好办事。在纳兰父子不遗余力的倾情帮助下,康熙二十年七月,吴兆骞终于回到了阔别二十三载的京城。当日狂放不羁、目中无人的少年郎,如今已是两鬓萧索、满目沧桑的中年人,这场劫难终究磨去了他全部的锋芒。

当吴兆骞带着无限感激到纳兰相府拜谢赎归之恩的时候。他在纳兰居室的墙壁上看到一行字——“顾梁汾为吴汉槎屈膝处”,不禁感慨万千,泪水脱眶而出。

纳兰性德眼看着“执手相看泪眼”的两位“痴”人,心中涌起无限感慨,世间最真挚的友情也不过如此而已吧!

顾贞观是何等狂傲之人,平生不向人低半个头的性子,却为了救他四处求人,甚至去忍受权贵的故意刁难。此事当时的士子莫不知晓,因此有人将顾贞观的那两阕《金缕曲》称为“赎命词”。还有人还写诗感叹:“金兰倘使无良友,关塞终当老健儿。”为吴兆骞有顾贞观这样的朋友而深为庆幸和钦佩。

纳兰性德更以他自己的热肠和一诺千金的信义,赢得了顾贞观这个肝胆相照的朋友。

纳兰性德一生所交,多为汉族布衣文人,如朱彝尊、陈维崧、顾贞观、姜宸英、严绳孙等。而其中纳兰性德与顾贞观二人交契最深,互相视为知音。

纳兰性德与顾贞观能够相见恨晚、成为忘年知音,不仅仅是因为这次营救吴兆骞的事。还有一个很重要、也是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们对现实有共同的认识,有共同的人生观,并且都是极其重情重义之人。

他们不仅相互倾慕,认可彼此的才华和品格,性格上出奇和谐。对诗文的见解和创作上也十分契合,对待词的态度上更是难得的一致。

纳兰性德曾经独自站在高处,只觉寒风刺骨冰冷,却在孤独寂寞中迎来了一位“铁杆”盟友。在他们的心中,早已抛开世俗的枷锁,漠视着世态炎凉。

他们的“性情说”是清初词坛上的重要文学主张。更甚者,连作品风格也相似,一样纯真清新,容若的《饮水词》和顾贞观的《弹指词》被视为当时的词坛双璧,名扬海内外。

在纳兰性德有生之年,他以生命的高尚和纯粹印证了与顾贞观的知音深情。而顾贞观也同样珍惜和真诚对待与纳兰性德这份难得的友情,成为他生平第一知音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