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跟我回家！走不了的可别后悔！”

人们最近总能在山洞里听到马进夸张的鬼哭狼嚎，却没见过他的人影。他们从一开始感到奇怪到逐渐无聊。不只是因为马进成天念叨，毫无用处地空谈离开，日复一日的劳动也让人们感到厌烦。

小王正如往日一般，睥睨众人，大家或坐或立，围在他的面前，就像一群猴子。张总已经被打压得不成人形，他和身边剩余的几个人蹲在后排，嘴里叼着舍不得点的最后一根雪茄，忍受着习惯了的饥饿，努力保持着一点自己的腔调。

“这还不就闹着玩。辛辛苦苦打拼这么多年，一心工作，都没休息过，权当给自己放个假。”张总不顾自己的狼狈，摘掉皱皱巴巴的衣服上的树叶，强装豁达，安慰在他身边抱怨的老余。

“张继强！把烟掐了，室内不准抽烟！”身后又传来一声小王的暴喝。

张继强。张总被这几个字震醒，他才意识到自己还在眼前这个狭小的山洞里，过着原始人的生活。他也渐渐习惯了自己被叫回之前的名字，但他还不能习惯把小王叫“王”，但其他人仿佛都习惯了这种荒谬的叫法。

小王刚准备继续训话，突然洞外又传来马进的一声高喊。

“不用跟耍猴的瞎啰唆，回家才是真的！”

被赶出山洞的马进一身野外生存的行头，他头上裹着破布，手里拿着根树枝做的叉子，整个人也脏乱了许多，胡子也冒了出来，跟树叶纠缠不清。他把一只安静的蜥蜴哄走后，拿出几颗果子，啃了两口，就攀爬上树，分开树叶冲着洞内高声号叫。喊叫中透着几许疯狂。

马进的喊声在石壁上相互碰撞，形成了更大的回声，在山洞里嗡嗡作响，继而又转成了歌声，曲调荒腔走板，带着几分神经质，人们仔细地听了听，才辨析出那原来是《常回家看看》的旋律。

小王试图压制住大家的议论，但还是有人跟着曲调哼了起来，几个人渐渐地和起了歌声，和马进声嘶力竭的歌声怪异地凑在一块儿，慢慢地变成了低声的抽噎。

面对眼前突如其来的荒诞，姗姗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马进从洞口看到了姗姗的表情，冲她大喊：“姗姗！你不用笑，看个猴戏有什么可乐的！你也不用每天给我送果子，照顾好你自己，随时准备跟着我走！”

突然被点名的姗姗愣住了，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果子的事情。而坐在旁边的小兴捂住了脸，看来这果子是他送的，但他不敢承认。

马进还在不管不顾地继续喊叫，完全不在意众人目光中姗姗的尴尬。

小王一看情况不对，急忙抄起藤条走向洞口。

“信不信我抓着弄死你！”小王怒骂道。

马进看到小王冲了上来，慌忙逃跑，一边冲着下面的缝隙扔着石头，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但满地绊脚的石块明显制约了他的速度。

小王要敏捷得多，他躲避着石头，闪转腾挪，判断准方向，从山洞的另一面绕了一圈来到马进背后。一个猛扑，上前抓住马进的后颈，把马进从地上直接提了起来，又狠狠地按到地上。

马进无力地反抗，发出痛苦的呻吟，小王心里和手上都越来越狠。

“你给我记着！只要我在，这岛上就没你一天好日子过！”

挣脱不得的马进渐渐放弃了抵抗，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岛上已经找不到别的出路了。

闹剧发生的时候，山洞里的张总却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

张总知道自己是个体面人，在哪儿活也得有个样子。老余、杨洪以及其他几个高管，这些人还不够，他还要更多人，作为团结到身边可以使用的力量，现在看来，这个不着调没出息的马进是个不错的选择。

马进并不知道，张总此时已经在这个岛上找到了别的出路。

就在几天前，张总带着几个人在一遍遍找路，又一遍遍徒劳无功之后，顺着海边绕过一块巨石，看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那个阴影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现在要做的，只是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