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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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迪拉诺公司是一家大型企业,主要有金融、保险、电视、电子四大产业,总部设在纽约。迪拉诺电视台是人们的习惯叫法,其标准名称是——美国迪拉诺国际广播公司,是美国迪拉诺公司下属的子公司。
布兰迪的工作地点在迪拉诺电视大楼17层《世界风云》专栏区,他从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毕业以后就一直在这里做编导。《世界风云》专栏与时事新闻不同,是将已经报道的世界重要新闻综合、归类,再做深度解析,发表意见、推测或判断,对观众的政治倾向有引导或影响作用,也是解读美国外交政策的窗口之一。布兰迪从见习编导到资深编导,十几年来既没被淘汰也没有升迁,属于胜任而稳重的编导。
《世界风云》专栏有3个采编室和一个总编室,布兰迪工作间的所有编辑设备都集中在一个3米多长的专业工作台上,中间部分是一台电脑,左边是素材区,右边是合成区,工作台上并列5台显示器和其他最先进的采编设备。
早上他刚上班,还没等进屋就听到里面电话铃响个不停,他赶紧进屋接电话。
一个女士的声音说:“布兰迪,主席先生请您来他办公室一下。”
布兰迪回答:“好的,我马上就到。”
放下电话,布兰迪心里有些不安,他知道戴维主席找他一定是谈他申请政论片《共产主义运动一百年》立项的事。迪拉诺国际广播公司的管理实行执行委员会制度,戴维是执行委员会主席。以布兰迪对戴维的了解,他对立项申请获得批准并没有把握。
来到主席的办公室,戴维主席正在打电话,示意布兰迪先坐下。戴维不到60岁,额头很宽,略有秃顶,雪白的衬衣打着一条深蓝色碎花领带,肥胖的身体挤满了办公椅。戴维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布兰迪的《大型电视片〈共产主义运动一百年〉立项申请报告》。
放下电话,戴维用手指点了点立项申请报告,说:“布兰迪,你是老手,干这行已经十几年了,怎么会有这么轻率的念头?”
布兰迪说:“主席,我认为正因为我干十几年了,我才有这样的敏感。”
戴维说:“华约解散了,一个时代结束了,美国的外交政策正在发生变化,没有谁会对一个已经吵了50年的话题感兴趣了。再好的思想,招不来广告卖不出拷贝,就不能算是好思想。东欧不需要共产主义了,也不需要谈论共产主义了,这一页的历史翻过去了。”
布兰迪说:“东欧正处在变革中,这种时候他们需要听到他们愿意听到的声音,有需要就是市场。美国和西欧需要胜利者的感受,这也是市场。”
戴维摇摇头,说:“布兰迪,这个话题世界已经吵了50年,互相揭短骂街,人们已经厌倦了。除非你有新史观,烫冷饭是不行的。我看了叶子农的情况,也许他是专家,可那又怎么样?你是说我们、美国还有欧洲,那么多学者都是白痴?”
布兰迪说:“不是,是立场问题,立场。有新立场才可能有新视角、新史观,如果是输出美国式的价值观,那我们自己来好了,那是最纯正的美国货。”
戴维说:“你的报告是假定这个人可以,但是我不能去支持一个假想。你只是偶然去了趟柏林,偶然遇到了一个人,然后就来跟我说要上一个大型政论片,这太草率了。”
布兰迪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说:“如果火星上有一道蚂蚁爬过的痕迹,我们会想到什么?水,空气,基因,生物链,人类有新地盘了。纵观历史,两大阵营的双方无不是批判对方美化自己,而这个人不是为谋生研究的,是为知道那个‘本来’研究的,以这个人的思辨能力,如果真那么简单他不会研究22年,而这个‘本来’就是价值。同样推导出社会主义阵营瓦解这个事实,不同的立场、思维,说服力是不一样的。这是个难得的人选,来自社会主义中国,将军的儿子,革命家庭的后代,父母都死于党内政治斗争,他的背景、经历本身就具有说服力。还有一个重要条件,他是孤儿,在中国没有亲人,没有亲属受到政治牵连的顾虑,这能使他无所顾忌,完全放开手脚。”
戴维说:“也许你是对的,我吃不准。电视台是要赚钱的,如果钱花出去了,广告跟不进来,拷贝卖不出去,我是要负责任的。”
布兰迪说:“以《解密人类战争》和《二战纪实》两部片子为参照,我认为这片子的收益不会低于1.3亿美元,而只需要很少的投入,其中资料库的影像资料就能省掉很大一块成本。历史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怎样取舍、整合、解读,用一根什么样的线把它们穿起来。其实我并不担心市场,我最担心的是叶子农愿不愿意跟我们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