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这笛子好看,不过好像比寻常的要短几分。”文帝把凌羽随身的那支紫玉短笛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你会吹么?”

凌羽笑道:“我吹一曲给陛下听听。”

文帝道:“说了不叫陛下的。”

凌羽撇了嘴,道:“我方才想了一想,若是不叫陛下,我大哥一定会骂我。”

文帝笑道:“你要一直叫陛下,就不给你吃点心。”

凌羽一听,忙叫了一声:“濬哥哥!”

文帝摸了摸他的头,道:“好啦,不是说好要给我吹笛子么?吹了再吃吧。”

凌羽拿了笛子便吹,林金律刚出去吩咐人整顿园子里倒了一片的树,这时进来便盯着那短笛看,突然想起了什么,险些叫出声来。

笛声自九华堂传到了安乐殿,清婉悠扬。裴霖侧头听了片刻,对莫瓌道:“平原王,你这义弟是哪里人?”

莫瓌问道:“裴尚书何出此言?”

裴霖道:“那曲调不是北地的歌。”

莫瓌噢了一声,道:“裴尚书知道是什么曲子?我当日听着清婉,却是不解何意。”

裴霖正要说话,却被穆庆给打断了。穆庆皱眉道:“公主,那支紫玉短笛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唉,我真是年纪大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裴霖却对清都长公主道:“羽林中郎将是正三品,就真让皇上这么封?”

清都长公主笑道:“几品不几品的,不必计较。我们家的人,本来也没那么多附赘悬疣,随性些也好。”

穆庆道:“这孩子剑术倒是真好,越处女怕也不过如此。”

莫瓌道:“穆兄,我这义弟可是文武全才。”又转向裴霖,笑道,“裴尚书若不信,可以考考,诸子百家皆通,若论起黄老之说,怕沈太傅都辩不过他。”

裴霖摇头,道:“这我可真不信了。”

莫瓌笑道:“不信可以一试。”

清都长公主问道:“平原王,这孩子什么来头?”

莫瓌道:“真是江湖人,是我上次出门的时候遇见的,倒是可爱得很,就带回来了。与我大魏全然无涉,也不怎么通世事。胸无宿物,身手极好,这样人,保护陛下是最好的,绝不会生异心。最要紧的是,陛下自己会武,总是厌烦人在左右,若是个陛下喜欢的人,便不会嫌烦要打发开了。”

穆庆点头,道:“啊,我倒没想到这些,还是你想得周到。”

裴霖却低头若有所思,清都长公主眼望园中的重瓣紫木槿,微微点头。“平原王费心了。既然如此,孩子就留在宫里吧。”

莫瓌起身,笑道:“他不懂事,公主多担待了。”

“濬哥哥。”

文帝正在看送上来的奏表,嗯了一声,道:“什么?”

凌羽在榻上翻了个身,扁着嘴道:“你都看了两个时辰了,我也在这里睡了两个时辰了,真是无聊得紧。”

文帝道:“你想怎么玩?今儿雪大,又不能出去打猎,外面天寒地冻的,还是屋子里面暖和。”

凌羽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我都有点儿想家啦。京城太冷啦,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这永安殿自然是不冷的,殿中暖意融融,案边的水晶灯,琉璃盏,灯火下那颜色透明闪耀,是华艳得很。

文帝回头一看,碟子盘子里面的点心都快被凌羽吃光了,便道:“你吃太多啦,小心撑着。我也真奇怪,你到底是能吃,还是不能吃?有时候看你一天都不吃一顿的,猫都比你吃得多。”

凌羽道:“你这个都不懂了?辟谷啊。”

“你真练啊?”文帝一脸狐疑地看他,“那你还吃这么多?”

凌羽又端了碗羊羹吃,含混不清地道:“没法子,我见着好吃的,那辟谷也辟不下去了,我看也练不成的。啊,这个羊羹真是美味得很,再让给我做碗,好不好?”

文帝又气又笑,这时只听林金律在殿门口道:“平原王,您来啦?这么晚,可有什么事要见陛下吗?”

莫瓌一进来便看到文帝坐在榻上看奏表,凌羽就真一点不见外地躺在榻上,还枕在文帝常用的玉枕上,身边一堆吃空了的碟子,真真是目瞪口呆,连跟文帝见礼都忘了。半晌,大喝了一声:“凌羽!你给我过来!”

“罢啦,平原王,由得他吧。”文帝已经见惯不惊,道,“这么晚,平原王来见朕,是有什么急事么?”

莫瓌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急事不急事的,只道:“陛下,臣跟阿羽说几句话去。”

凌羽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跟着莫瓌出去。一直走到园中,莫瓌回头瞪着他,道:“我还没进来就听到你们说话了,你也不能对着陛下叫名字叫哥哥。有这么叫的吗?”

凌羽说道:“是他要我这么叫的啊,又不是我要这么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