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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他的住处,灯还没开,他就急不可待抱着我,手伸到下面去,我说等等,他已经把我往床上带。我的头被上面的床板撞了一下,他也没停下他的动作,身体压下来。我推开他,他的头砰地一下也撞到了上铺,他捂着头“呀”的一声。我从床上下来,把他推到床上,吼问他:“你疯了吧?”他嘶嘶地小声呻吟,头估计被撞疼了,“我真的很想。你跟我爸说话的时候,那时候我就很想。”我坐在床边不语。他坐起来,头靠在我的肩头,“我打飞机的时候就经常回想我们做爱的样子。”我莫名地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别说了!”他没说话,抬起来头看我。“太怪了。我真的不太了解你。”我把他的手推开,“有时候我觉得你跟个缺奶的孩子似的,老是在不断地要要要。”他立马躺在床上手脚乱舞地撒娇,“妈妈,我要吃奶!妈妈,你给我嘛。”我被气笑了,“你爸都这样了,你还有这个心情。”他说:“他对我妈、对我,还有姐,都不好。”

我打开房间里的灯,阳台上的衣服让他起来去收了,他很快就拿了进来。我们一起叠着衣服,他把衣服罩在脸上,狠狠地闻了几下:“真是好闻!有阳光的味道!”他拿下衣服,回头冲我咧嘴一笑。这一笑,让我心里觉得柔软极了。衣服叠好了,我让他放到柜子里去。他听话地照做了,回头看到电脑桌上的那瓶塑料玫瑰,像是想起了什么。我问他:“是不是你买的?还是以前房客的?”他说:“我以前在宾馆做服务员时从宾馆拿回来的。”我笑说:“嗯,我想起一句歌词:一朵永不凋谢的玫瑰。”他把塑料玫瑰取出一朵来,递给我:“女王,你就是。”我接了过来,又向他砸过去,“又不是真的。”“你是真的呀!”他又把花重新插回花瓶。

想着反正我还有二十来天的假,就干脆留下来帮他。他早上七点到下午三点的白班,下班回来换换衣服就去医院,到了晚上八点,他姐姐过来换他。他爸爸化疗了几次,又是一大笔开销,我从自己的积蓄里拿出几万块给了他。他爸爸和姐姐,每次看到我都笑盈盈的。我也觉得他们十分亲切。他爸爸已经吃不了东西了,只能靠输入流食维持生命。有时候下班后他睡在床上不肯起来,我就骂他怎么不为他姐姐着想,只顾偷懒。他只好起来,而我自己就去菜市场买些蔬菜和肉。厨房没有热水,我就用冷得刺骨的自来水洗菜洗碗,来的时候没有多带衣服,来回折腾有些感冒发烧,我也没有跟他说,我怕他看见我发烧,心疼我不让我做饭。因为发烧实在是脚发软,站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我一边手拿锅铲一边蹲在地上休息,听见他的脚步声,我马上站起来继续烧菜。做好饭,放在保温盒里,坐公交车带到医院去,跟他在医院的食堂里一起吃晚饭。到了静姐来换班,我也给她准备好了夜宵。晚上她就睡在那里,她爸爸痛得直叫时,一晚上她不知道要起来多少次。我让沈亮也跟她姐姐轮换一下,她姐姐白天也上班。他说好,换了几天受不了,又换回去了。再说他时,他反问我为什么只心疼他姐姐,不心疼他,我气得没理他。见我生气了,他又换了几天,还是扛不住。静姐心疼他弟弟,说不用再换了,她自己能行的。

到了第十二天,公司的同事给我打电话,说邮箱有份文件需要紧急处理一下。来宁城仓促,没有带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来,我就开了他的电脑。文件处理完后,一时兴起,去他的硬盘里翻看:一个文件夹打开,全是A片;另外一个文件夹打开,是各种女人的裸体照,都是从A片里截出来的;再打开一个文件夹,也是各种女人的照片,不过倒是都穿了衣服的,有艺术照、有截图,这倒是真实中的人,一眼扫过去,我看到了我发给他的照片,心里咯噔了一下——都是刚认识他的时候发给他的——把我的照片放在这一堆女人的照片之中,这让我很不爽。他的聊天工具一开机时就自动登录了,有聊天的小图标亮起,点开一看,一个叫“蜜桃”的人问:“你什么时候来?”到“蜜桃”的个人空间里去看,是个微胖的年轻女孩,看样子像个大学生;“蜜桃”写的日志下面我看到了他的回复:“宝贝,天气不错,出来运动运动!”还有一条写:“想你了!”回复的时间是三天前。他把“蜜桃”放在聊天工具的“LOVE”组,点开这组看去,有三十多个人,我也在其中。我一个个点开,看他跟这些人的聊天记录,有早有晚,他既贴心又略带挑逗的话语,发给了一个又一个女性网友,而这些话曾经也是发给我的。他跟这个组里的每个人都说他爸爸得癌症了,我好累,我好想你,在不在,好想再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