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外力 友谊

“你得让贝弗莉明白你知道她偷了你妈妈的打火机。”詹姆斯在电话里说。

“可是我不知道她偷了。”拜伦说,“再说了,为什么那个打火机这么重要呢?”

“因为它让我们更加了解贝弗莉的人品,也是你必须按我说的去做的原因。这被称为虚张声势。如果她没有偷打火机,她就不会明白你在说什么,你也能够掩饰自己的目的。你可以说‘我搞错了,我搞错了’。如果是她偷的,她就会露出犯罪迹象,我们就会知道真相了。”詹姆斯按照字母顺序口述了几种犯罪迹象。它们包括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紧张的手部动作和脸红。

“可是她已经表现出那些迹象了。”拜伦说。

詹姆斯确认他很高兴这两个女人再次见面,为了获得有关珍妮膝盖的全部证据,应该鼓励她们继续见面。他补充说,这个周末家里很安静,他的父母到扶轮社参加奶酪与葡萄酒午餐会了。

随后那个星期,贝弗莉每天下午都在克兰汉宅度过。孩子们常发现她坐在厨房的桌子旁,翻看戴安娜的杂志。可是,尽管詹姆斯怀疑贝弗莉偷了打火机,这个新建立的友谊显然还是给戴安娜带来了快乐。她不止一次地说,这不会有害处。当拜伦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时,她耸耸肩,仿佛从肩上脱掉一件开襟羊毛衫。她说她的意思不过是他们没必要向他父亲提到这件事。

他不明白为何父亲会反对。拜伦无意中听到两个女人从塑料日光浴躺椅上或下雨时从室内的一间屋子传来的笑声。确实,这场友谊发展很快,而且开始于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他不明白快快乐乐有什么错。他为自己和詹姆斯在撮合这两个女人建立友谊时所发挥的作用而自豪。有时他会带着詹姆斯的笔记本悠闲地经过,她们完全沉浸在交谈中,他的母亲甚至都没抬头看一眼。贝弗莉经常说她是多么好心、多么漂亮、多么不同于温斯顿学校的其他妈妈。这些都是事实,贝弗莉成为他母亲的密友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他很小心地问起珍妮,但贝弗莉从不带她来。“沃尔特会照顾她的。那只膝盖差不多痊愈了,她那两针很快就会拆线。最终一切都会获得最好的结果。”她微笑着对他母亲说。

与此同时,戴安娜只顾忙着招待客人——端来饮料,听她聊天,为她提供一碟碟开胃饼干,更别提在她走后用吸尘器打扫卫生,给房间开窗透气,整理软垫,收走烟灰缸,扔掉为她准备的蛋黄酒的空酒瓶了。因此,她根本无暇考虑轮毂罩的问题。仿佛每次贝弗莉造访,他母亲都只顾忙着收拾走一连串的证据,因此忘记了另一个证据。也许那对她也有好处。

当父亲早上打电话来时,她会重复往常那些措辞,如没人来这里,她当然在全神贯注地听他说话等。而在晚上,她就会说今天跟往常一样,假期过得很顺利,等等。

因为他们不再去学校,詹姆斯和拜伦便互相写信,也常打电话。他的母亲对此没有怀疑,毕竟她知道他们是好朋友,知道拜伦喜欢写信。每天早上,他都坐在前门的台阶上,等邮递员送信。拿到詹姆斯的信后,他会飞也似的跑回自己房间,把信翻来覆去地读好几遍,并将它们放在雅各布饼干盒里,跟女王和罗伊·卡斯尔先生的信放在一起。与此同时,他也在“完美行动”笔记本上写满一页又一页的记录。有一次,他描述两个女人笑了32次,他的母亲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些香烟。“我的母亲用火柴点烟,”他在电话里读自己的记录,“我的父亲不喜欢女性吸烟。”(“你打算什么时候提那个打火机的问题?”詹姆斯提醒他。)还有一次,拜伦记录母亲做了一盘五颜六色的指环饼干。“贝弗莉把它们全吃掉了,没分给别人。她不吃水果,不喝茶。昨天她喝光了Sunquick饮料,害得我们早餐都没的喝。”詹姆斯又重复道:“关于你母亲的打火机,你还是得与贝弗莉当面对质。”

显然贝弗莉喜欢他的母亲。她滔滔不绝地说话,询问其他温斯顿妈妈的情况。尽管她那次在咖啡馆见到她们的经历很不愉快,她们还是给她留下了精明的印象。戴安娜回答她的问题——解释安德里亚的右翼政治立场或迪尔德丽陷入困境的婚姻。这时,她会微笑着望着戴安娜,仿佛对方出自一部电影或书籍。例如,当戴安娜将一缕头发缠到手指上时,贝弗莉的手指也会胡乱抓起一缕自己的头发,做同样的事情。她告诉母亲,自己十几岁时是多么痛恨英国圣公会学校,又怎样考砸了所有的考试。她描述她的父亲有一次发现她同一个男孩待在她的房间里并把那个男孩扔出窗户。她说起自己在16岁时离家出走、计划在一个酒吧工作却没能实现。她说起男人们以及他们总是让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