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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鸣叫着冲向高空,穿过梦幻般的白色云层,平稳地在引人忧伤的蔚蓝色天空中飞翔。
权磊坐在靠窗的位置,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地望着窗外。仿佛一夜之间,他老了4、5岁,原先分布在眼角周围细小的皱纹像野草一样疯长出来,一双鹰眼深陷进去,暗淡无光。如果不是心中仅剩的-一定要查出告密者-这一信念支撑着他,他肯定会大病一场,一蹶不起。
发审委投票的结果,是5票通过、1票反对、3票弃权,最终以一票之差与上市无缘。虽然这样的结果早在意料之中,而且出了告密这么一档子事,依然有5票赞成,足以证明权磊前期工作到位,但他并未因此减少内心的痛楚。一连几天,都恍如置身梦中,只要一醒过来,内心就一阵刺痛。这次虽然与上次同出一辙,皆因有人告密而败北。但对权磊来说,这次的失败感远比上次强烈。也难怪,就像一个买彩票的人,虽然最后都未中奖,但如果中奖号与自己的彩票只差一位,那种差之毫厘而痛失重金的痛楚就格外加重。
近一年的努力,近千万元的投入,就因为一封告密信,全部化为乌有。一想到这,权磊恨的牙痒痒的,恨不得立刻抓住这个可恶的告密者,把他扔到海里喂鲨鱼。
“他妈的,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混蛋查出来!”
权磊恨恨地想。带着这个想法,他从公司提了十万元现金,只身飞往北京,去见东方。东方猜不出他此次来京目的,投票结果已公布,他就是有九头六臂也没用了。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两人约在上岛咖啡。
一见面,权磊把一个棕色旅行包往东方脚下一推。
“这是十万现金,我要你给我搞到那封告密信。”权磊声音嘶哑地道:
东方怔怔地看着他,断然道:“不行。这是绝密文件,只有高层领导可以看,看完就封存入档,我没办法搞到。”东方俯身把旅行包重又推到权磊这边。
一阵难堪的沉默,东方喝了口咖啡,颇为不解地道:“你说怪不怪,我在证监会这么多年,长江以南几乎没有上告的,告密者都在长江以北,”
东方这么一说,权磊不禁想自己的外祖父在解放前曾被部下出卖,被捕入狱,受尽折磨,幸而后来遇救。记得外祖父还说过,蓝城历史上出过许多汉奸,这一点史志上有记载。权磊当时听了并没在意,没想到现在自己竟也步其后尘,遭人背后暗算。人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难道汉奸也是地方特产吗?
见权磊不作声,东方还当他生自己的气,怨自己不帮忙,故而道:“老权,不是我不帮忙,你我交往这么长时间,你还不了解我吗?如果能帮我一定帮,但这件事实在是爱莫能助。其实要我说,你还是从内部着手查。这次和上回情况不同,上回注册日期提前很多人都知道,可这次是高级机密,问题肯定出在高层。我也赞成你查,否则你再上他还告。等把这事儿查清楚,公司换个名称,再重新上吧。”
话已到此,权磊知道再多说也没用,就和东方告辞,当晚赶回蓝城,去找姚明远。
权磊原以为,二次上市败北,姚明远会首当其冲,站出来指责自己。出乎意料,他不仅没有指责自己,反而在董事会上为他开脱、辩解。权磊内心大为感动,关键时刻还是朋友,患难见真情,懊悔自己以前不该那样待他。自此,两人的关系较前缓和了许多,濒临破裂的友谊重又修复。所以从北京回来,权磊径直去找姚明远。他让告密信弄的,不敢轻易相信别人,有些话只能和姚明远说。
“我觉的东方说的对,问题出在高层,就在董事会。”
权磊腰部坐在椅子上,两脚搁在桌上,眼睛盯着天花板,脑海里像演电影似的,把除他和姚明远之外的7位董事逐个过一遍。
姚明远背着手,紧锁眉头,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像是对权磊又像是自言自语:“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们都是公司元老,如果上市成功,又都是直接利益获得者,与情与理,都没有理由这样做。”
“可是,除了董事会的人,这些内幕外人根本不知道。”
“不对吧,除了董事会的人,还有一个人知道。”
“你是说-”权磊顿了一下,“丛林?他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这个-”权磊把脚从桌上拿下来,坐直身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姚明远,“帐是他一手做的,他为什么要告?他能得什么好处?”
姚明远重重地叹了口气,神色沉重地道:“我也不希望是他。但现在来看,他是最大嫌疑人。他是惟一知道内情而又持股份最少的人。很容易被对手收买。”
“你是说,是我们对手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