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镜水滨单枪护美,西湖畔两袖添香
却说蓂荚接过门童手中的名帖,见署名是“董师正”。这董师正乃会稽的一位绸缎商,蓂荚在账册中见过此人名字,父亲纪宽在世时,曾赊过一大票货物给此人,却不知他今日为何而来。
蓂荚请方干和光波翼在三月亭中稍候,自己去会见来客。
良久未见蓂荚回来,南山等得不耐烦,便起身去前院的堂屋寻蓂荚。
又过了大半晌,南山才拉着蓂荚回到亭中。
只见南山眉头攒起,嘟着嘴一言不发,本已被老酒熏醉的小脸,此时愈加娇红。
方干见状问道:“小南山,你这是同谁赌气?”
南山怒冲冲道:“世上竟有这般不要脸的人!真是欺人太甚!”
方干道:“哦?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欺负南山姑娘?快说来听听。”
南山道:“不是欺负我,是欺负姐姐。那个董师正,真是没良心的东西,亏得老爷生前还帮过他,他竟然恩将仇报,带人来欺负姐姐。”
蓂荚捏了捏南山的手道:“南山,莫再说了,姐姐自有主张,不必因此坏了大家的兴致,咱们还是吃酒吧。”
光波翼说道:“请姑娘但说无妨,大家既成朋友,理当彼此分忧。蓂荚姑娘似乎遇上了麻烦,或许在下能有援手之处也未可知。”
南山抢道:“最好独孤公子不做才子,做个武功高强的英雄,去将那狗贼董真痛打一顿才好!”
“董真?便是那个董师正吗?”光波翼问道。
“哎呀,不是!”南山跺脚道,“我都被他们给气得语无伦次了。”说罢将一杯老酒一饮而尽,这才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刚才会客之事。
原来那董师正乃临安乡豪董昌的远方亲戚,董昌家财万贯,本身又精通武艺,素来在临安称强。三年前,王郢反叛,董昌因组织土团征讨王郢有功,被擢升为石镜镇将。今春王仙芝旧部曹师雄寇掠西浙,杭州府募诸县乡兵征讨,董昌又与附近诸县土豪共同举兵,名为“都将”,号曰“杭州八都”,董昌为八都之长。
(按:唐乾符二年(875年),浙西狼山(今江苏南通南)镇遏使王郢等69人,因功赏落空,遂劫库兵变,起而反唐,两年后兵败被杀。)
这董昌有个侄子,名叫董真,武功高强,为人粗鄙,是董昌手下的得力大将。一月前,董真奉叔父董昌之命,往杭州城采买军需,无意中见到蓂荚从马车上下来,立时便为其美貌所倾倒,惊为天人,当即命人去蓂荚所进的商铺打听。那店中的掌柜和伙计自然都推说不知。
蓂荚知道有人来店中寻她,便偷偷从后门溜走。事隔一月,不想那董真并未死心,想必是收买或威胁了那商铺的掌柜,打听出蓂荚的身世与家宅所在,今日托了与蓂荚同在会稽的远房亲戚董师正,前来提亲。
蓂荚自然不肯答应,好言谢绝。那董师正却不肯罢休,不厌其烦地反复相劝。后来南山进门,见蓂荚不堪其扰,遂羞辱了那董师正几句。与董师正同来还有一人,是个武人模样,应为董真手下,此时却耍起粗横来,限定三日之期,便要前来迎娶蓂荚。南山与他理论,却遭其出言调戏,气得南山下令逐客,那武人还欲纠缠,被董师正劝住,拉他离去。出门前,那武人强行留下两箱聘礼,还抛下一封书信,说是董真写与蓂荚的。
南山说罢,将一信封拍在桌上,尚未启封。
方干听到这里,愤然道:“这些个畜生!竟如此胆大妄为。他信中如何说?”
蓂荚说道:“不看也罢。”
南山却已将信拆开来看,看完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念道:
“天下美人出江南,江南美人出纪园。自古美人配英雄,当世英雄在临安。临安董真。”
念罢又是一阵大笑,道:“这个混账董真,竟然自称英雄,还作了一首狗屁不通的打油诗。”
此时蓂荚却满面通红,低声斥道:“南山!”南山这才止了笑。
方干锁眉道:“老朽与钱塘县令路德赞素有往来,老朽可修书与路明府,请他转为拜托临安县令,出面劝解董真。钱塘与临安同为杭州属县,想来临安的明府大人不会拒绝吧。”
(按:唐代别称县令为明府,称县尉为少府。)
光波翼却道:“只怕明府大人不会拒绝,那董真却不肯买账。”
蓂荚微微点头道:“独孤公子所言甚是。今日见那董真手下粗蛮无礼,想来其主亦非善类。何况董昌乃地方豪强,向来拥武自重,眼下又值朝廷用其抵御流寇之际,为其晋官加爵,董真仗其叔父之势,必不将明府大人放在眼中。”
“那该怎么办?”南山急道。
“看来也只有暂避一时了。”蓂荚说道。
“姑娘想要避到哪里去?”光波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