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清河号(第2/3页)

有用保温盒装着饭菜被递了进来,庄清河接住刚要说话,那个小洞又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他站在再次陷入黑暗的房间里,怔愣了片刻,把保温盒砸到门上,发出一声尖锐又愤怒的惨嚎。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送饭。

送饭的人从不跟他说话,可是庄清河需要回应,任何回应都好。

那人再次送饭过来的时候,庄清河说:“我明天早上想喝鱼汤。”

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放下饭菜就关上门洞离开了。

可是隔了两顿饭,庄清河喝到了鱼汤。

于是他知道了,现在是早晨。

庄清河在墙角的地上找到一块小石头,在墙上画下刻痕,再次握住了时间。

就这样,庄清河依靠着对空间的丈量和对时间的把握,没让自己的钟摆彻底乱掉。

接着他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许僭越只能禁锢他的身体,却控制不了他的思想,他脑子里想什么,只有自己能决定。

在这种被剥离一切感官的情况下,人基本上是被局限在自己的大脑中。而反过来说,人的心智实际上有能力在大脑中构建任何自己认知能力以内的东西。

那这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由。

庄清河用这一套理论说服自己,然后决定给自己找一点娱乐性的东西打发时间。

于是庄清河开始在脑子里自己跟自己下棋,高飞教过他下象棋。

那是一个很缓慢的过程,庄清河先在脑海中想象出象棋的质地,手感,大小。他一枚一枚地去想象,然后将它存在脑海中。

这个方法很有效,最起码能帮他压制住那些杂乱无序,让人想要发疯的零星碎念头。

象棋有数不清的组合方式和可能,并且变化无穷,足够让他自娱。

庄清河一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边自己与自己对峙,他在脑海中去演算,排列,布局,博弈。

慢慢的,他甚至找到了一种信马由缰的自由。

晨昏交替,斗转星移。

庄清河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门终于被打开了一条缝,有光照了进来。

进来的人是许僭越。

他一只手撑在门框上,轮廓在逆光中有些不真切,而那半垂的眼,像一个灰蓝色的梦,将庄清河网罗其中。

长期的黑暗让庄清河一时之间适应不了光亮,他闭上了眼睛,可又忍不住对光的贪婪,总想睁开。

霎时眼泪流了满脸。

随着脚步声渐近,一只手轻轻遮住了他的眼睛,把他抱在怀里,耳边是许僭越温柔的声音:“清河,我来接你出去。”

庄清河忍不住呜咽出声,抓着许僭越的手臂不撒手。

他抱着庄清河,一路穿过长廊和门厅。此时是夜晚,周身是无声穿梭的风。

许僭越把他抱到卧室,放到软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在微明的灯光中看着床上的人,心里感觉心满意足,好像他已经是自己的人了。

看了一会儿,许僭越准备出去,刚一起身却又顿住。

他转身回看过去,庄清河扯着他的袖子不松手,似乎是在怕。

“怎么了?”许僭越在床边坐下,很温柔地问他,声音如穿过古堡的呢喃。

许久许久之后,庄清河怯怯地开口。

“你别走。”

许僭越都忍不住惊讶了,他第一次得到来自庄清河的挽留。

这天晚上,许僭越躺在庄清河身边,充当了一个人形玩偶的功能。

庄清河拽着他的手,睡得很沉。

在这之后,庄清河就像是长在了许僭越身上,让他抱着,在他腿上坐着,连许僭越喂到嘴边的食物也不拒绝。

他比以前更怕黑,不敢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每次许僭越把他抱到床上放下,他都会怕许僭越离开,整个人看起来焦躁不安。

有时候甚至会哭。

这个地方气候干燥,庄清河的脸上起了点皮。这天夜里许僭越瞧见了,拿了面霜给他擦脸。

庄清河乖乖地让他在自己脸上搓来揉去,他如婴儿依恋母亲一般依恋着许僭越,依恋到几乎一步都不愿意离开。

但是许僭越总要做自己的事,每到这种时候,庄清河就跟受了委屈似的,啃着指甲默默流泪。

许僭越见状忍不住挑了挑眉,弯腰抹掉他的眼泪,问:“不想和我分开吗?”

庄清河点点头。

许僭越沉默片刻,又问:“那我可以吻你吗?”

庄清河摇摇头。

“……”

过了几秒钟,许僭越轻笑出声,在暗夜中像一声叹息。

庄清河变得有些战战兢兢的,总是坐不住,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这天,许僭越看着他走来走去的身影,突然发现一件事,庄清河来回踱步时是有规律的。

可能庄清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只走十三步就会转身,那是一个被精准地丈量过的长度。好像面前有一面无形的墙阻碍了他的脚步,迫使他停下,然后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