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惊变
说哪里不去的人最后抛下老父和弟弟远嫁,再也没回来。红颜薄命的下场,未必不是对她说话不算话的惩罚。
姜梨深吸一口气,将眼里的泪光敛下。
姜玉娥站在杨氏身边,眼瞧着姜幼瑶在台上成礼,眼中难掩渴望和羡慕。她的及笄礼,断然不会如姜幼瑶这般盛大。想到这里,终究有些不甘,忍不住去看姜梨。
她那时没心没肺,搂着薛怀远的胳膊笑道:“阿狸哪里也不去,阿狸就守着爹爹,一辈子和爹爹在一起。”
同为姜家嫡出的女儿,姜梨瞧着姜幼瑶的及笄礼,再想想自己,大约更会愤恨难平吧?姜玉娥的心中突然又有了一种快感,可当她看去,却见姜梨盯着台上的姜幼瑶,平静得像是陌生人。
她的母亲去世得太早了,桐乡太小,为她梳头的正宾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隔壁大婶。及笄礼的时候,薛怀远还背着她偷偷抹眼泪。听薛昭说,薛怀远自己念叨着:“阿狸长大了,就要离开爹爹了。”
这怎么可能?
姜梨瞧着瞧着,脑中浮现起自己还是薛芳菲的时候,及笄礼时的情景来。
难道姜梨没有感到愤怒,感到不公平,不甘心吗?
季陈氏走到姜幼瑶面前,高声吟唱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跪下为姜幼瑶梳头。
不仅是姜玉娥,周围的许多宾客也在注视姜梨的神情。
宾客落座,姜元柏起身致辞。赞者是燕京城一位德高望重的女夫子,为姜幼瑶梳过头,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笈。
可姜梨就这么看着,唇角噙着的笑容也十分真切,仿佛真心为姜幼瑶感到高兴似的。
姜梨的出现吸引了庭中众人的目光,也就让姜幼瑶不再是这场及笄礼的主角,姜幼瑶心中气恼极了,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按捺住心中愤怒,继续这场及笄礼。
周围的人都迷惑了。
姜梨就又对姜元柏行礼,站在卢氏身边,作势观礼。
姜幼瑶一边在台上行礼,一边也没有放过姜梨的表情。姜梨越是表现得冷静,她就越是不信,心中疯狂地呐喊着,她是装的!全都是装的!
姜元柏挥了挥手,道:“无事。”
直到季淑然一个警告的眼神递来,姜幼瑶才察觉到自己险些失态。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想着等会子姜梨将要面对的场景,方才的愤然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迫不及待的兴奋。
姜元柏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两个女儿。在内心深处,他自然更疼爱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姜幼瑶,可是姜梨如今生得像他。姜梨的模样气质出众,让他极有面子,于是对姜梨的不满顿时散了许多。
也正在这时,三拜三加完成,姜幼瑶跪在姜元柏和季淑然面前,听完聆训,揖谢礼成。
但是这泥泞,却差点将她的掌中宝给比了下去,季淑然的心中刹那间掠过一丝暴戾。
礼成之后,便是宾客们送上及笄礼的时候。
她擅长揣度人心,当然瞧得出来姜梨出现的时候庭中宾客的震撼,及对于姜梨容貌的欣赏。季淑然最不愿意的也就是姜梨将姜幼瑶比下去,就如她成了姜家主母后,姜家就再也记不起叶珍珍一样,姜幼瑶一旦出现,姜梨也就是地上的泥泞。
为了表现出对姜家的友好,这些贵人们出手大方,礼物一个比一个珍贵。姜家里,除了三房送的轻些以外,都是重礼。
季淑然在姜梨出现的一刹那就脸色微变。
姜幼瑶捧着姜梨让桐儿送上的盒子,笑盈盈地看向姜梨,道:“二姐,我可以现在打开你送的及笄礼吗?”
而面前的女孩子,太过纯澈温柔,甚至于她的柔和灵秀,都快要把姜三小姐给比下去。这样的人杀母弑弟,实在难以想象。
她的笑容还有些不好意思,介于少女和大姑娘之间的羞怯让她显得格外烂漫。
而在燕京城贵人们的嘴中,姜家二小姐大多都是一个想象出来的模样,人们口口相传,姜二小姐虽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夜叉,至少也是个凶目横眉的刻薄相。
宾客们都停下脚步,看向姜梨。
来观礼的贵人要么是年纪大姜梨一轮的长辈,要么是和姜梨年纪相仿的小辈,小辈们没见过姜梨,长辈们见过的姜梨,也是许多年前的年幼的姜梨。
姜二小姐虽然眼下看起来温柔可爱,可是当初的事也是实打实地发生的。姜三小姐年纪小,又被宠爱得不知人间险恶,不知道这位心思狠毒的姜二小姐会怎么回答姜三小姐的话?
就是那个杀母弑弟的姜二小姐,姜梨?
姜梨笑了笑:“当然可以。”
想着想着,突然又回过神,刚才这女孩子说什么,姜梨?
香巧远远地站在人群之后,手心不知何时渗出了一点汗珠。平心而论,这些日子姜梨对她不错,赏赐丰厚以外还十分和气,比姜幼瑶和季淑然好了不止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