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颜喻,我恨你”
破败的黑墙上开了个巴掌大的窗,白天或夜晚会有一缕细弱的光倾斜着投进来,成为常年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唯一的光源。
不过今天,伴随着光影进来的,还有细碎的雪花。
寒意浸骨,林痕却只穿了一身破败的囚衣,他在枯草垛上坐不住,现在只好蜷缩在墙角。
林痕拼尽全力把自己团起来,想找个依靠,可身后的墙面太冷了,他不敢靠。
他知道自己已经暂时熬过了一阶段,今天韩至已经派人去请颜喻了。
颜喻应该会来吧。
他在心中一遍遍组织着语言,让自己尽量言简意赅,好不浪费颜喻的时间。
因为他知道,年关已近,颜喻会很忙。
可是他等啊等,等到伤口流出的血都已经凝成一团乌黑,等到窗口飘进来雪已经在脚边垒成小小一堆。
颜喻还是没有来。
由希冀紧张到委屈绝望直至归于平静。
林痕终于在太阳再次升起时选择放弃。
雪已经停了,北风还在呼啸,纵使隔着厚厚的墙体,他还是能听到大风刮过的声音。
那些卷着荒凉的风好像吹到了自己身上,林痕又缩了缩身子,把头埋进臂弯,不再盯着牢房外漆黑的长廊望眼欲穿。
小窗投下的光影来到脚边,又慢慢遛走,窗外日月变换,又熬过了数个日夜。
像走了一辈子那么久。
漆黑一片的走廊中传来脚步的声音,踢踢踏踏,林痕心脏骤然发紧,又在勉强看清粗制的衣角时归于平静。
来的是一位看守牢房的侍卫,他攥着哗哗作响的钥匙,不耐烦地翻出一个,怼进锁孔。
“林痕是吧,出去吧,接你的人在外面等你。”
林痕盯着慢慢敞开的牢房门,那明明代表着折磨的结束,可他察觉不到丝毫的轻松或喜悦。
只有茫然。
侍卫见林痕迟迟不动,烦躁地踹了下牢门,牢门撞到墙壁又反弹,发出刺耳的声响。
其余关押着的犯人听见声响,瞬间变得躁动,哀嚎变天,夹杂着辱骂。
林痕默然起身,拖着脚步走了出去。
牢房的走廊很长,两边只有零星几盏顶着微小火光的油灯。
暗黄的火苗中像是圈着一层淡淡的蓝晕,照着两边往外抓挠的手,以及靠在木栏上拼命往外挤的脸。
那些人一声声叫唤着,索命似的。
林痕浑然不觉,他抱着一丝微弱的希冀,慢慢加快了脚步,等看见光亮处,他又不敢往前走了。
侍卫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雪还没有化尽,正是最冷的时候,林痕的手脚像是没了知觉,走得踉踉跄跄。
看清等在外面的人时,林痕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倒是谈不上失望,毕竟心中早有准备。
“他们怎么把你折腾成这个样子了?”钱守看着与上次见面时判若两人的林痕,不敢置信地问。
林痕摇摇头,走到他身边:“你怎么在这?”
钱守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披风裹住林痕,带人往外走:“说来话长,我们先离开这,路上我再给你解释。”
林痕点点头,随钱守坐上马车,走上回客栈的路。
马车上,钱守掏出个汤婆子扔到林痕怀里,见人惨白的脸勉强好些,才交代了来龙去脉。
“其实就是五年之约到了,诸王都要派人来京城接自家儿子回家,因着有权有势的亲王的儿子基本上都死了,留下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公子,知道他们掀不起风浪,所以颜喻就同意了。”
钱守提到颜喻的名字,下意识看了林痕一眼,想窥探点林痕的反应,毕竟他来京城这几天,可听说了不少林痕和颜喻的花边故事。
可惜他没能得偿所愿,林痕很平静,只是黑长的睫毛垂下去,不可控制地颤了颤。
“不知是不是你爹听说了你和颜喻的关系,并没有安排人来接你,没办法,我只好亲自来。”
林痕点了点头,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城门一开,我们就走。”
得到回答,林痕便不说话了。
到了客栈,林痕潦草收拾了自己一下,就出了客栈。
来到颜府门前。
时间尚早,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守门的小厮原先还在打瞌睡,见到他瞬间就清醒了,双目戒备着抓紧手中的兵器。
林痕没有闯,只是站在门外等,颜喻总要出府上朝的。
凌晨时,空荡的街道终于有了一丝声响,是颜喻的马车回来了。
想必是昨夜宿在了宫中吧,林痕想着,攥紧手心回身,目光盯着慢慢停下来的马车,以及微微晃动的车帘。
他全身僵硬,唯有目光随着掀开的帘子慢半拍地移动。
颜喻从马车上下来,他穿了一身黑色便衣,头发半束,除去被发簪挽着的,其余的都自然垂在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