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潮湿的气息散开, 贺岁安心里升腾起一股热气。

热气将她四肢百骸烧得酥痒,指尖都是麻的,呼吸有温度,祁不砚的温度异于常人, 灼烫, 叫人忽视不得, 思绪随着他走。

贺岁安的肩头、锁骨变得略潮湿, 身上的齐胸襦裙生了些褶皱, 少年颀长的身躯覆盖着她。

但他的手支在她身侧,撑起自己, 不会压着她。

呼吸相碰。

唇与皮肤摩擦, 贺岁安只觉愈发地烫, 不知道为什么, 没有立刻出声解释,因为身体似乎也在享受这种粘稠的接触,令她惊讶。

也有可能与感情无关, 是生理性的享受, 纯粹是身体感受到快意,自主做出了接受的反应——她脑海里忽然冒出这句话。

像以前在哪里接受过类似的知识,留存在潜意识中。

还有——

生理欲望并不可耻。

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贺岁安心脏扑通扑通跳, 她也说不清自己的真正感觉是什么。

好像并不排斥。

她一向是不排斥和祁不砚的亲密接触,可更进一步的事呢。

不知道。

还没考虑清楚。

在祁不砚还要往下亲吻之时, 贺岁安捧起他的脸,与他接吻, 唇齿间水渍声起,她羞红了脸, 含糊道:“今晚先这样吧。”

祁不砚被贺岁安亲吻着,便也就随她了,抬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五指插进了她的发间,泛白的手指与她乌黑的发形成鲜明对比。

贺岁安的手环住祁不砚的脖颈,张嘴,给予他想要的亲密。

*

翌日一早,朝阳初升时。

贺岁安来到钟良阿爹住的那间小木屋,心系阿爹的钟良早早在屋外候着,他们进去,他就出来,绝不过问、打扰他们做事。

木屋的门是关闭的,外面的钟良只能听到少许的动静,不能觑见里面的场景。他也没这个打算,既然选择相信,那便相信到底。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钟良读过两年书,识得这个道理。

然而,他还是有点紧张。

钟良频频往紧闭的房门看。

意外无处不在,他不仅担心自己的阿爹,也担心贺岁安、祁不砚。虽是一场交易,但钟良认定了他们就是愿意帮助自己的好人。

不清楚外边的钟良在想什么的贺岁安按照昨日的步骤,去烤热匕首,递给祁不砚。

他熟练地解下护腕,撩起袖口,露出一截手腕。

蝴蝶银链有时会滑下来。

贺岁安过去替扶住祁不砚手腕处的蝴蝶银链,蝴蝶银链本该是冰凉的,被他的体温暖和,变得不那么冰凉了,还带有他的气息。

她看了一眼蝴蝶银链。

天水寨的蝴蝶银链很美,谁能想到竟可以定一个人的生死。

美又危险。

贺岁安发现今天的小木屋没了之前那股浓重药味,一看就是被人仔仔细细地清理过了。清理小木屋的人,不难猜是钟良。

钟良自知药味熏人,昨天没来得及收拾小木屋,昨晚连夜收拾了一遍,还用了一些花草去味,确定没太重的药味才回去休息的。

祁不砚对味道很敏感,自然也能感受到小木屋的味道变化。

他能更专心做事了。

祁不砚要在老人的手腕割出第二道伤口,与之相对应的,他也会用天蚕丝在自己的手腕割一道新伤口,以血喂养尚未完全生效的蛊。

割旧的伤口容易伤到筋骨,不利于恢复,万一遇到需要杀人才能解决的事,会产生一定的阻碍,他会减少这种情况的发生。

匕首划破老人干瘪、色泽暗沉的皮肤,似能发出声音。

贺岁安转开头。

不忍直视。

祁不砚像是在做一件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事,下手游刃有余,他们的身体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仅区别于死物的生物罢了。

唯一能可以让他情绪产生波动的是鲜血从人体流出的刹那。

他会感到亢奋。

这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情绪。

兴许也是祁舒厌恶他、给他种下天蚕蛊的原因,不过祁不砚不在乎,他历来顺应自己情绪做事。

哪怕杀人会触动天蚕蛊带给祁不砚带来蚀骨钻心的疼痛,他也无所谓,该杀的,还是会杀。

他的命由他,不由天。

也不由他人。

一次性杀的人越多,祁不砚所能感到的疼痛就越多,当一次性杀人到一定数量时,他甚至会死。

这是祁舒殚精竭虑想出来,防止祁不砚乱杀人的方式。

也是她强加给他的枷锁。

那是祁舒以心头血炼出来的天蚕蛊,祁不砚解不开,祁舒的炼蛊术比他更好,他输就输在了还太年轻,因为祁舒也是炼蛊天才。

祁不砚也是苗疆天水寨的炼蛊天才,当两个炼蛊天才撞到一起时,比的便是炼蛊阅历了。

以前的他解不开。

世上只要存在这种蛊,便会有对应的解法,可就是解不开。如今的祁不砚十八岁了,依然还是无法靠自己的力量解开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