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决裂 2

皇帝也不知是气还是如何，身体发颤，指着他的手指发着抖，“你……你……”

可他没有问，弯腰把面具轻轻放在身前，又将官服除下卷了卷放到一起，再取出首领印信和世子印信放于其上，然后跪下行大礼，“今后，再无七宿司首领。”

“七宿司的存在已经成了大庆的阻碍，或许今后还有再立之时，眼下却已经不再需要，七宿司众可等同暗卫为皇上所用，依令办事即可，名单之后会有人呈上，如今所掌之事也会尽数归纳成册。”

他只要一个花芷，只求一个花芷，皇伯父明明知道，为什么还是要夺走她？

顾晏惜神情淡淡，全然不将皇上的震怒看在眼内，他的眼神甚至都落在虚处，没有正眼看向皇上，“臣不日将和阿芷定下婚约，就不另向您禀报了。”

他满脑子只有一句为什么！

自顾自的说完，顾晏惜起身告退。

殿内，迎着皇伯父的视线，顾晏惜再次迈步向前，一步一步如走在刀尖上，明明痛得眼睛都发红，却又觉得浑身麻木得根本感觉不到疼，耳朵翁鸣声阵阵，眼前连人影都是虚的。

“顾！晏！惜！”

轻掸衣袖，太后转身离开，花芷依礼相送，回头看了大门一眼，走到台阶处坐下等候。

顾晏惜不理会，径直往外走。

发生此等事，她都不知要如何再向晏惜晓以大义。

‘砰’一声巨响，然后是一声又一声，皇帝掀翻了附近的数张桌子，见顾晏惜依旧不理会，他随手拿起手边的东西砸了过去，铜质的酒盏精准的砸在后背，顾晏惜不闪不避的受了，脚步依旧不停。

她一直以为皇帝懂，也以为皇帝对晏惜有几分真情，可如今看来却是她高看了，真心或者有，但那是在不触及自身任何事的情况下，然后他却又要求晏惜将真心奉上，怎可能呢？

“孽畜，你想造反不成！”

可真正发生了却也不觉得意外，人有逆鳞，有软肋，以前晏惜没有，现在他有了，而皇上要拆他的肋骨，要碰触他的逆鳞，他不可能如那些没骨头的人一般把珍视的人双手奉上，权也好，利也好，她那个孙子看不上。

顾晏惜终于不再前行。

昏暗的光线中瞧不真切，太后似是笑了一笑，“我以为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皇帝心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痛快，还拿不住你了？

“我在这里等他。”花芷看向唯一真心关心着晏惜的长者，“是福是祸，我总要陪着他。”

“你不再执掌七宿司，朕若再削你世子之位，今后你不过是一普通皇室子弟，顾晏惜，你可想清楚了！”

“可要随哀家回福寿宫？”

“求之不得。”顾晏惜转过身来，加重语气道：“臣求之不得。”

跨过门槛，门在身后沉沉合上，天已经彻底黑下来，黑沉黑沉的，如同压在心上的那块石头。

“你！”皇帝气息更急，“你今日走出这张门朕必逐你出宗！”

她将花芷扶起来，也不知是她搀着花芷亦或是花芷搀着她，又或者是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外走去，经过孙子身边时叹息着道，“你们是伯侄，此时也只能是伯侄，冲动做决定前想想大庆的江山，想想环伺在侧的朝丽族。”

“谢皇上成全。”顾晏惜笑了，神情轻松的仿佛得偿所愿，“臣很想过过普通人过的日子，每天柴米油盐，家长里短，关心里没有算计，蜜里不会裹着毒，不用夜不能寐，不用刀口舔血……我想过这样的日子，想了许多年了，您若能成全不枉我多年来替君分忧，不枉曾……”

太后从高处走下来，朝冠珠环玉翠，华贵无双，此时却也掩不住太后满身的苍凉。

曾奉您若父。

一众人面面相觑，个个心里像有猫在挠却不敢抗命，拖拖拉拉的退出宫殿，各宫妃子走在最后，皓月再想留下此时也不敢表露出异常，有些事是不能明着知晓的，会要命！

就像是五感突的回笼，悲伤扑天盖地而来，每一次呼吸都痛得如同要将他撕裂。

“今儿到此为止，退下吧。”在事情既将走到最坏的地步前太后果断站了起来，把不相干的人打发离开。

十七岁时他家破人亡，皇伯父天神一般出现在他面前，替他挡下所有伤害，替他找来最好的师傅，替他决定在他看来最好的出路，亲生父亲没有给他的他全给了。

仿佛被掐住了喉咙，偌大的宫殿鸦雀无声，七宿司首领是世子也就罢了，眼下自曝身份是为何？

满朝谁不知世子受宠，甚至有传言他其实是皇子，就连皇子都这么怀疑，将他当成潜在的敌人，那时候他就想啊，他给皇伯父当儿子，替他打江山替他守江山，替他把着七宿司，做他手里的那柄剑，他指向哪里自己就打向哪里，不需要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