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 前日因,今日果

想到祖父花芷神情间满是思念，“当初才开始给我议亲的时候祖父曾问我可有什么想法，后来想想如果那时候我说我想要嫁给谁他都会让我如愿，便是我说我不出嫁他也会纵容我，可我当时一意要做个合格的大家闺秀，哪里能体会到他的用心，真就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了，亲事定下后他还曾好几次敲打沈棋。”

算的，顾晏惜倾身亲了亲她额头，“老大人正是清楚你的能耐才会放心。”

花芷低头笑了笑，十几年的纵容，十几年旁人不知的宠惯，她怎能不回报，若非祖父替她遮掩，若非祖父明里暗里不让祖母管束她，她岂能过得那般顺心随意。

“不会。”花芷想了想，“应该也不算，就是如果我看了一本什么书他也会翻一翻，然后随意的问一问我，这算考较吗？”

如今一切都已过去，只是待祖父归来之时，她却不知要如何面对，她答应过祖父不会让花家少一人的，可她却让祖父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所以是花老大人种下前日之因，才有阿芷这两年万般维护家族之果，顾晏惜温声道，“老大人可会考较你？”

眼神渐渐黯淡，花芷伏在腿上有些伤怀。

“我以前在这藏书楼里呆的时间最多，不过我都会选家里的兄弟上族学的时间来，那个时间段时这里基本不会有人，就祖父能在这里找到我。”花芷眼睛闪闪发光，“藏书楼里以前其实是没这么多杂书的，是祖父发现我爱看之后搜集来许多，他从来都不觉得看这些有何不好。”

顾晏惜比阿芷自己都更懂她，此时自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将人拉了起来往台阶上走去，“先从藏书楼开始？”

“恩。”花芷笑得眉眼弯弯，她实在是高兴，无法形容的高兴，高兴得人都轻飘飘的找不到着力点了。

“当然。”门推开，入眼所见满室的书让她的心情好了起来，边挽袖子边笑眯眯的道：“这几天就请大家都忘了我这个太傅吧，藏书楼整理好之前我哪都不去。”

顾晏惜蹲到她跟前，看着她快活的模样也跟着笑了，“好，我让人去通知花家派人过来，这里需得好好打理一番。”

花芷回头，眼里全是光，“我要在祖父回来之前将老宅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尤其是这里，必须恢复原样。”

“我不进宫了。”

“……好。”

藏书楼的门锁着，清谈楼同样如此，这是花家的标志，新皇也体贴的没让外人进去，花芷坐到藏书楼的台阶上托着腮帮子仰头看着天空，果然，从这里看去的天空是最亮堂的。

结果不止是花芷没去尽太傅之职，就连摄政王都不见踪影了，而有意思的是，平时一丁点事都要参上一本的御史此番却未提起半句，此乃后话。

沿着抄手游廊往里走，原本倒下的都已被扶起来，掉落的都已归整，只是掉漆的地方还未来得及补色，花草在本该盛放的时节却枯萎着，提醒着她花家曾经历了怎样的一劫。

此时两人配合着将书架立起来移回原位，花芷将书一本本抚平折角按分类放回去，明明枯燥的事她却做得眉飞色舞，时不时的还会举起一本书告诉晏惜当时看这本书时的趣事，而这些趣事多半和花老大人有关。

有心了，花芷眷恋的看着前院的一角一落，一草一木，明明在这里生养的十六年她少有来前院，可眼神所到之处却如此熟悉，就像刻印在了脑子里一般。

了解越多顾晏惜就越能看明白花老大人对阿芷看似无意实则用心的培养，那时他一定只是不想美玉蒙尘，不曾想到后续种种变故，却不想正是那份惜才之心回报了他。

“一早陛下就派人来整理过了。”顾晏惜上前扶着人往里走，“他没让人进入二门内。”

外边传来动静，压抑着兴奋激动的欢呼声不绝于耳，花芷靠着书架笑眼看着门口，不一会就看到有人跑进了藏书楼，不是别人，却是柏林。

厚重的门已两年未曾打开，声音有些刺耳，可花芷却觉得再好听不过，跨过门槛，轻抚着影壁上熟悉的图案走至开阔处，意料之外的并无之前的杂乱。

“长姐，我就知道您在这。”

慢慢拾阶而上，手抚上大门上的圆环往下轻轻按了三响，闷闷的声音传出，好似是打招呼一般，花芷嘴唇哆嗦了一下，似是笑又似是哭，手底下一用力将门推开了去。

花芷笑，“这个时间点你应该在宫中才对。”

目送人进入大门，花芷才回转，看着那仿佛在召唤她的大门，她突的就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来。

花柏林摸了摸后脑勺，“陛下放我出宫了。”

林将军又朝着摄政王行了礼，转身踏上自家台阶。

这时慢一步的其他人也都过来了，一帮子小萝卜头在门外探头探脑，花芷走到门边在一声声的长姐中数了数，很好，一个不少，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