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秋去冬来,雪花飘在空中,飘飘荡荡。火车行驶着,车窗上结着薄薄一层冰花。车厢连接处,老瞎子坐在破棉垫上打盹。马魁走了过来,把一件棉衣盖在他的腿上。老瞎子摸着棉衣说:“碰上好心人了。”马魁会心一笑,朝前走去。

车厢里四处坐满了人,刘桂英用围脖挡着半张脸,慢悠悠地走来走去。刘桂英路过老瞎子时,他嗅了嗅鼻子,他的手里握着好心乘客给的吃食。刘桂英朝前走,老瞎子却穿过拥挤的人群追了上去,步伐意想不到地快。

老瞎子追到车厢连接处,刘桂英停下脚步靠在车门旁。老瞎子站定,在人群中嗅着鼻子,他仿佛嗅出丢失女儿的气味儿,那份记忆仿佛很远,又像是在眼前。刘桂英有些好奇地看了看老瞎子。

火车到站,站台上铺着一层浅浅的雪。准备下车的乘客挤在老瞎子身边,刘桂英从老瞎子身边走过去,老瞎子拎起破袋子,拿着破棉垫嗅着鼻子跟着她。

车厢门打开了,老瞎子随着人流下了车,他嗅着鼻子,在人来人往中被乘客挤撞得失去判断的方向。刘桂英回头看了一眼老瞎子,迅速离开,在记忆里的那种味道消散了,老瞎子茫然失措地站在站台上。

马魁和汪新在车厢里巡视时,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他们闻声而来,在一个座位前驻足,俯身查看,片刻后,马魁拽出一个箩筐。

箩筐里啼哭的孩子瞧着一岁左右,是个男孩。汪新一看,立即朝车门奔去,大声喊:“车上有个孩子!谁的孩子丢了!”马魁望着箩筐里的孩子,把他抱了出来,轻轻地摇晃着臂弯,孩子止住了哭泣,委屈的小模样让马魁的心柔软起来。

见孩子没人认领,马魁只好连筐子带人一起带到了乘警队。在胡队长的办公室里,马魁一直抱着孩子没松手。胡队长望着马魁说:“老马,你这孩子抱得不专业。”“那该怎么抱?”

胡队长刚想接过孩子示范一番,谁知一靠近,他就皱起眉头问:“味挺大呀。”

马魁说:“刚拉完。”胡队长一听,赶紧缩回了手:“老马呀,你看这孩子怎么办?”“先养着呗,等他爸妈来领。”“谁养啊?”“要不放你家?”“你知道我离了,一个人过呢,哪有时间伺候他,实在不行就送福利院去吧。”“这么小的孩子,送去多遭罪。”“那怎么办,你领回家?”

马魁没搭话,胡队长看出了他眼睛里的犹豫,又说:“这样吧,我放你几天假。你在家全心全意照看这孩子,等孩子父母来了,你再上班。”马魁想了想说:“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马魁就把孩子抱回了家。马燕看到小男孩,好奇地问:“爸,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孩子?你不会是想把他领回家吧?”“先在咱家放两天,等找到孩子爹妈,就给人送回去。”

孩子像是能听懂话似的,一听要送走,大哭起来。马魁从炕上把孩子抱在怀里,晃晃悠悠半天也没哄好。王素芳也过来哄孩子,孩子的哭声更大了。马燕被孩子哭得心烦意乱,说:“别哭了,别哭了,再哭你就背过气去了。”“别胡说八道。”马魁看了她一眼。“这咋哭起来没完了,他是不是尿了?这么臭!”

王素芳一看,还真是尿了,多年没有带过这么小的孩子,她都有点忘记了。王素芳忙找块尿布换上,发现孩子身上有些红斑,忙问马魁:“你看看这孩子身上,一块一块的这啥呀?”“看着可怪瘆人的,尿给捂的吧?”

王素芳越看越觉得孩子身上的红斑有问题,实在是不放心,就和马魁一起,带着孩子去铁路医院找沈大夫。

经过沈大夫的检查,确定是湿疹。沈大夫给开了药膏,嘱咐着该怎么涂抹。听了沈大夫的细致交代,王素芳真心实意地感谢,在她眼中,沈大夫一直是个温和柔软的人。

临走时,沈大夫望着这对夫妻,笑着说:“这孩子也是福大命大,得亏碰上马哥这个大善人,要是落别人手里头,还不定怎么着。”

从铁路医院一回家,马魁就忙着给孩子上药,孩子不舒服,哭闹不停。王素芳拿着一瓶奶走到孩子旁边,哄着孩子喝奶。孩子哭声不断,她一时无从下手。

在房间温习功课的马燕,本来对学习就了无兴致,再加上这孩子的“魔音”绕耳,更无心思学习。她从房间出来,走到王素芳身边。王素芳歉意地问:“是不是吵着你了?”“妈,他这么一天到晚地哭也不是个事儿。”“这孩子不是生病了吗,你多担待点。”“妈,你歇会儿去吧,我来喂。”“你连孩子都不会抱,怎么喂呀。万一呛着了,就麻烦了。”

突然,马魁来了一句:“你会喂?”问完这句话,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傻,连忙找补说:“这话问的,你当然会了。”“就是,要不我怎么长大的。”马燕接话说。王素芳给孩子喂奶,不小心呛着了,她赶紧轻轻地拍着孩子的后背,惹来孩子的一阵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