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成全你

沈故渊跨出门,外头一轮朝阳刚刚升起,光芒刺眼得很。他眯着眼抬手挡了,手指微微发抖。

叶凛城端着药从厨房过来,正好撞见他,皱眉就打算呛他两句,但抬眼一瞧他这神色,竟是愣了愣,张大了嘴没能说出话来。

察觉到有人,沈故渊平静地放下手,淡淡地道:“劳你多照顾了。”

不是吧?叶凛城挖了挖耳朵,觉得自己可能是一宿没睡出现幻觉了,这一向看他不顺眼的人,为什么今日会跟他说这句话?

不等他反应过来,沈故渊抬步继续往前,从他的身边经过,进了主屋。

叶凛城皱眉,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摇摇头,继续端着药去了侧堂。

池鱼这一场病也不算严重,但不知怎么的,昏睡了整整三天才醒转,醒过来的第一件事,竟就是拉着郑嬷嬷的衣袖,笑眯眯地道:“嬷嬷,我饿。”

郑嬷嬷愣了愣,连忙道:“郝厨子已经做好饭菜了,老身去端。”

“好。”甜甜一笑,池鱼起身披了衣裳,下床活动了两下。

叶凛城坐在旁边,托着下巴眼神很是复杂地看着她。

他以为她醒来会像个傻子似的不言不语,亦或是寡言少语,再不济也得很低落,他已经去搜集了好几本讲笑话的书,打算挨个给她念了,结果她竟然活蹦乱跳的,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你在看什么?”洗了把脸,池鱼眨着眼睛看着他道:“我变丑了吗?”

“没有。”叶凛城轻哼一声:“饿了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倒是更苗条些了。”

“真的吗?”池鱼欣喜地拍了拍手:“那就是好事,我赚了。”

赚了吗?叶凛城眼含叹息,他这三天一直守在这里,就没见她眼泪停歇过,鬼知道她睡着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不过她很痛苦,他感觉到了,所以本以为,她起码要失魂落魄半个多月。

“池鱼。”忍不住喊她一声,叶凛城认真地盯着她问:“你还好吗?”

微微一顿,池鱼歪了歪脑袋,眨两下眼睛,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在担心我啊?我没事,睡了这么多天都想开了,该哭的哭完了,该难过的也难过够了,所以现在只是肚子有点饿。”

眼神复杂,叶凛城道:“你这让我该夸你还是该说什么好?”

“来吃饭好了,还说什么说。”摸了摸鼻尖,池鱼大大方方地在桌边坐下,看着郑嬷嬷把饭菜端进来,搓了搓手就拿起了筷子。

郑嬷嬷看她一眼,颇为担忧地看向叶凛城。

叶凛城回了她一个同样担忧的眼神,然后盯着池鱼不放。

宁池鱼倒是很自在,慢条斯理地夹着菜吃了两碗饭,摸摸总算圆起来的肚子,然后坐去妆台前,认真地点唇描眉。

铜镜里的人嘴角含笑,瞧着是消瘦了,但妆一点,姿色倒是更上一层。朝着镜子里的人咧了咧嘴,池鱼起身,跨出了侧堂的门。

主屋的门难得地没有关上,里头有幽香的梅花气味,池鱼提着裙子,端庄地跨了进去。

沈故渊背对着门的方向坐在软榻上,一头白发未梳,红袍铺着垂落在地上,美得像一幅画。

“师父。”池鱼笑了笑,唤他一声:“您这可是起来晚了,怎的发髻都不梳?”

身子微微一僵,沈故渊没有回头,沉默半晌才道:“你醒了。”

“这不废话么?”池鱼低笑:“我不醒,您哪里能听见我的声音?您怎么糊涂了,知道我来找您,定然就是我想清楚了,您该松口气。”

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紧了紧,沈故渊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看她一眼:“想通了?”

“嗯。”认真地点头,池鱼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过多纠结的事情,只是我这个人脑子一根筋,转了许久才转明白。”

沈故渊微微阖眼。

池鱼笑着抬步,走到他床边的案几旁,扫了一眼上头放着的东西,拿起了梳子。

“我当日那般不要脸皮地留您,其实也不是因为有多喜欢您。”走去软榻边,池鱼伸手捏着他的肩背,迫使他的脸转回去,然后伸手替他梳着长发,浅笑道:“只是因为您走得太突然了,我一时没能接受,所以失态了。”

沈故渊轻哼一声,听着有那么点不信的意思。

池鱼眨眨眼,十分诚恳地解释:“真的是这般,现在您给我个机会,给您梳个头发,那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您要我做什么,我都做。您要走,我也不留。”

眼神微微一沉,沈故渊感受着身后的人那温柔的动作,沉默许久还是开口:“逞强的话没必要来同我说,我一向知道你的心思。”

“我没有逞强。”池鱼一下下地顺着他的头发,低声道:“您也未必是什么都知道。”

沈故渊抿唇,手指微微抬了抬,却还是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