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章 借势(第2/3页)

郝云向前两步,当仁不让地讲述了一遍他看到的事情,而后赵宁又让一家四口中的男主人出来,补充郝云没有说到的地方。

这么多人看着,还有官兵与神教上师虎视眈眈,男主人很害怕也很紧张局促,赵宁宽慰半响表示给他背书,最后甚至搬出了神教首席,才最终让男主人战胜了胆怯。

他断断续续说出了事情原委。

汴梁大战已起,帅府要求家家户户为守城之战出力,粮食、布帛自然是要大半充作军粮、军资的,每家还得出人协助守城。

这家人只有男主人一个男丁,还是个腿上有伤行动不太方便的,按照规定不需要去为大军搬运物资,但宣武军却看上了他家的大女儿。

今日,宣武军要强拉他家的大女儿去军营,说是帮忙洗衣做饭。这家人哪里敢让生得还算漂亮大女儿去军营,连连告饶、阻止。

宣武军将士遂拳脚相加,打断了男女主人几根肋骨,还摔了小女儿——对方现在脑袋上缠着一圈白布——并要强拉大女儿去军营,还说他们再敢妨碍军务,就依照敌军奸细论罪,统统下狱砍头。

说完这些,男主人流泪不止,三名女子抱头痛哭。

没有任何意外,事情缘由与一家四口的惨状引得群情激奋,百姓们纷纷大骂宣武军卑鄙无耻、无法无天。

继而,他们对制止宣武军行为的神教白衣派弟子大加赞赏,并认为赵宁这是见义勇为、为民做主,杀了该杀之人,行善积德功德无量。

唾沫横飞之下,宣武军将士们一个个都低着头。

刘晃、周岌面如黑炭,像是吃了一碗苍蝇一样恶心。

这事本身就是他们激怒白衣派弟子、激怒魏安之的圈套,当然不可能光明正大占住道理。这也不能怪他们,白衣派弟子毕竟行事正派,等闲不好上钩,只有这种方案最直接有效。

当然,一家四口的遭遇不是什么新鲜事,类似的事每天都要出现不少——他们早就习以为常,潜意识里不认为这有什么大问题。

尤其是在如今晋军兵临城下,将士们马上就要浴血拼命,性命随时都有可能丢掉的情况下。

一方面将士们压力大,另一方面张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犯众怒,所以宣武军做起事来愈发没有顾忌,都在抓紧时间放纵欲望。

许多平日里在神教“感化”下,言行本分规矩,乃至是心肠不错的将士,在这个时候都变得乖戾凶残。

吃饭不给钱,被人稍微触犯便拳脚相加,看到顺眼的女子不管不顾带走,遇着怀璧其罪的商贾就结伴夜抢的,比比皆是。

要知道,他们面对的可是反抗军,反抗军战力如何,他们岂能不知?自家性命明天说不定就没了,谁还会顾忌那么多?

战争是对人的异化。

它会让人变成野兽。

莫说强抢民女、诬良为娼,夜宿民房、杀人放火宣武军将士都敢。

而且藩镇军不是一般的军队。

古往今来,论桀骜不驯、尾大不掉,比得上藩镇军的可没几个。

今天强拉百姓家一个女子去军营怎么了?他们用的可是洗衣做饭的名头,这岂不光明正大?

在宣武军看来,他们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守城,拼命保护汴梁百姓,莫说叫谁家女儿洗衣做饭,就算是让你去伺候,你有什么不乐意的?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汴梁不仅有王法,也有军规铁律,而今晋军兵临城下,为了聚集城中力量,让军民团结守城,帅府一再重申十七禁令五十四斩的军纪,可这些宣武军将士是怎么做的?”

赵宁指着那些宣武军将士,问周围的百姓,“你们说,这些人该不该死?”

身为将门世家子弟,南征北战二十年的战神,赵宁当然知道军纪写得再好若是得不到贯彻执行,也不过是一纸空文的道理。

张京的确反复重申过军纪。作为汴梁之主他必须这么做。

但他身为藩镇军军帅,也得照顾将士们的情绪,所以并没有严格执行军规,故而这些宣武军将士行事才乖张放肆。

张京也好,常怀远也罢,包括王师厚、耿安国在内,哪个藩镇节度使能够一条不差的严格执行军纪?

大齐皇朝严格执行律法了吗?

大一统的皇朝都不能确保国家律法不是一纸空文,区区藩镇节度使,凭什么能做得比一朝皇帝还好?

“该杀!”

“该杀!”

“该杀!”

周围的汴梁百姓们振臂高呼,声音组成洪浪,一浪高过一浪。

赵宁扫了一眼刘晃、周岌,又问四面的百姓:“宣武军向都指挥使不分黑白,包庇自己麾下将士的罪责,对受难百姓不闻不问,反而对我神教主持公道的白衣派动手,该不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