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绝北道
“绝北道!”
何洛会一转攻势,清军全线调整,陆续出现相当多的部队,往北面徐徐撤退。他们保持阵型,且战且退,并不给郝摇旗一鼓作气摧破敌阵的机会。
应当说博野之战,何洛会整体的指挥,显而易见出现了极端轻敌的问题,居然没有留下哨兵和预备队,用于应对身后的敌人。
他大约是认为闯军正在白沟河与明清联军大队兵马对峙,短时间内是无力南下的。殊不知白沟河战局已经发生很大变化,李来亨和郝摇旗南下之快,完全超乎了何洛会的预计。
这才让闯军抓住战机,得以在博野城下,纵骑蹂躏,大掠敌阵。
这简直是后世荆州之战的翻版,只是敌我的位置发生了变化:
后世荆州之战,李过亲自率领闯军余部忠贞营围攻荆州,南明的何腾蛟则派兵驻守岳阳口,守卫闯军后路。结果何腾蛟撤去部队,不告而别,李过全然不知战场形势的变化,未做探骑布置,全力进攻荆州。
清军将领勒克德浑,于是率领精兵,火速溯江而上,利用何腾蛟不告而别的机会,突然抄击李过后路,使得攻打荆州即将得手的闯军全军溃败,死伤无数,主要将领的牺牲数量,甚至比山海关之战、潼关大战都要惨烈。
今天历史的位置却发生了交替,明军降将陈永福为李来亨守住了前线,明清联军却由于吴三桂、刘泽清诸将和阿巴泰的矛盾,迟迟未能重新发动进攻牵制闯军主力。
这一切情况的变化,使得李来亨能够从容南下,及时赶在博野城陷落以前,突击到了迂回清军的后路!
“天命在闯军!”
乱军之中,李来亨手持遏必隆腰刀一阵乱砍——遏必隆腰刀在清朝素有“祥瑞”之名,大将出征前常被皇帝御赐此刀壮行,而往往持刀往征的大将基本上都会遭遇惨败。
不过话又说回来,古有所谓的卢妨主之说。可是当的卢到了刘备的手上,不仅没有妨主,还能跃马救主。或许不是因为昭烈有天命在身,而是因为从公孙瓒[zàn]自焚,臣吕布白门楼殒命,随袁绍袁绍郁郁寡欢,跟刘表刘表一命呜呼的刘玄德,本人就比的卢“祥瑞”得多。
如此说来,李来亨倒是真不必在意清朝传说中遏必隆腰刀妨主的故事了。
闯军铁骑横冲,竭力咬住清军的后撤部队,张洪亲持双刀飞入敌阵,往复冲杀。何洛会一边指挥大军北撤,一边设法调集兵力殿后截击,心中更加焦急如焚,近八千的真正满洲大兵,是绝对、绝对不能尽数覆灭于此啊。
博和托还在城墙缺口那里浴血奋战,浑然不知身后局势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何洛会也只会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上演一出不告而别的滑稽戏。
“撤啊……往北撤走啊!”
清军结阵往北移动,为免在撤退过程中被闯军骑兵突然冲破,八旗兵的行动相当谨慎,撤退速度可说是徐徐缓慢。
何洛会这点考虑得倒算周全,可这也给了郝摇旗从容布置截击的时间。他迅速调整闯军的步骑阵列,除了张洪率领一支精骑部队在敌阵里横冲直撞以外,郝摇旗自己又和李来亨统带闯军主力,往清军的东北侧移动,一边调整战线,一边迫使何洛会只能往正北方向转移。
郭升早已率领闯军两千骑骡步兵中的一千人,在博野城北道上严阵以待。当郝摇旗纵兵狂击清军后队的时候,郭升就命士卒们用竹筐装填砂石,再插以鹿角,因为大雪覆地过深,不便掘壕,士兵们就堆雪成墙,形成了一道坚固的“绝北道”防线。
闯军防线上虽然只有一千名步卒,可是经过郭升极为严密组织,所有将士都严阵以待,做好了万全的战斗准备。
清军则是一波一波,徐徐撤至“北道”附近,即便何洛会调度严整,也难以在瞬间形成强大的合力。短时间内既然不能冲破郭升布下的这条阻击线,数量庞大的八旗兵就在后撤的过程中,被迫顿兵闯军防线之下,与辅国公博和托相同,陷入了一种进退维谷的地步。
“流贼兵怎么这样善守?洪贼欺我过甚,北归以后,必诛此獠!”
在谭泰、鳌拜、李国翰、遏必隆以后,何洛会也生出了大为洪承畴所欺骗的恶感。他怒火中烧,对郭升的这条阻击线毫无办法,好不容易徐徐整队后撤的清军兵马,不意为这条防线所阻,一下子进退失据,士兵们全都乱糟糟地挤成一团。
正在后面跟进追杀的闯军骑兵又迅速追到,前后夹击,势成将亡,何洛会心里泣血,紧紧握住刀柄,只好同博和托一样,身先士卒,带头奋战,拼命要把郭升的这条阻击线击破。
八旗兵中从来不缺少以一敌十的勇士,在何洛会的激励下,又有许多满洲人冒着闯军步卒大刀长矛的砍杀,将雪墙用力推倒、将鹿角劈开,奋力突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