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拨雪寻春(二十)
尚绒藏在国书上钤了印。双方很有默契,许婚那事,连带四镇九曲,都不再提了,吕盈贞唏嘘着,视若珍宝地双手接过国书。 侍从走了进来。尚绒藏和论协察的威严不同,从来都是笑面迎人的,但侍从仍是低下了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拉日山崩塌,彻底洗刷了没庐氏的冤屈,也让尚绒藏在蕃人心里成了神一般,让人敬畏的存在。 伏在地上磕了头,侍从说:“噶尔家的芒赞握着刀,守在协察尸身旁,不许人靠近。” 协察是要被剥皮的,那囊和蔡邦都不吭声,汉使们却皱了眉。尚绒藏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掠,改了主意。议立新的赞普,和各族还要一番恶斗,有了汉人的帮腔,事情要好办一点。 “剥皮拆骨,乃是恶魔之法,可以摒弃了。把协察送到拉康寺,天葬吧。”德吉和芒赞的那些小九九,绒藏心知肚明,他像个和善体贴的舅祖,转向德吉,“噶尔家剩下的人,流放还是处死,卓玛你说吧。” 德吉摩挲着手里的鞭子,长久地沉默着,“我的马棚里还缺奴隶,”她谁也不看,起身走了,只丢下一句冷冷的话语,“叫噶尔家的人祖祖辈辈做没庐氏的奴隶,这是给协察的惩罚。” 回到住处,吕盈贞怕夜长梦多,吩咐侍从们收拾行装,即刻启程回长安。 皇甫南脱下吐蕃婢女的氆氇袍,换上了汉人的素褐短裘, 和李灵钧并肩进马车时,翁公儒勒住缰绳,在马上扭头看着,无话可说了。 马车刚一动,李灵钧手指掀起布帘,说:“我们去无忧城。” 要和吕盈贞分道扬镳了。翁公儒意会,驱马靠近了车壁,“无忧城现在是韦康元的部将在镇守,自剑川到无忧城,一百多个堡寨,多数还被爨兵占领,没有陛下的旨意,各罗苏不会轻易退兵的。”又成了一笔糊涂账,日后还有的费脑筋,偏偏是蜀王的领地。翁公儒低头思索了一会,“朝廷原来和乌爨是有和亲之议的,如果殿下上奏,再提此事……” “各罗苏没有那么好打发。”李灵钧言简意赅,“薛厚的人也在无忧城,我要见见韦康元。”他在袖子里,把皇甫南的手指抓住了。 翁公儒盘算着,“韦康元和皇甫相公有些交情,不知道…
尚绒藏在国书上钤了印。双方很有默契,许婚那事,连带四镇九曲,都不再提了,吕盈贞唏嘘着,视若珍宝地双手接过国书。
侍从走了进来。尚绒藏和论协察的威严不同,从来都是笑面迎人的,但侍从仍是低下了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拉日山崩塌,彻底洗刷了没庐氏的冤屈,也让尚绒藏在蕃人心里成了神一般,让人敬畏的存在。
伏在地上磕了头,侍从说:“噶尔家的芒赞握着刀,守在协察尸身旁,不许人靠近。”
协察是要被剥皮的,那囊和蔡邦都不吭声,汉使们却皱了眉。尚绒藏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掠,改了主意。议立新的赞普,和各族还要一番恶斗,有了汉人的帮腔,事情要好办一点。
“剥皮拆骨,乃是恶魔之法,可以摒弃了。把协察送到拉康寺,天葬吧。”德吉和芒赞的那些小九九,绒藏心知肚明,他像个和善体贴的舅祖,转向德吉,“噶尔家剩下的人,流放还是处死,卓玛你说吧。”
德吉摩挲着手里的鞭子,长久地沉默着,“我的马棚里还缺奴隶,”她谁也不看,起身走了,只丢下一句冷冷的话语,“叫噶尔家的人祖祖辈辈做没庐氏的奴隶,这是给协察的惩罚。”
回到住处,吕盈贞怕夜长梦多,吩咐侍从们收拾行装,即刻启程回长安。 皇甫南脱下吐蕃婢女的氆氇袍,换上了汉人的素褐短裘, 和李灵钧并肩进马车时,翁公儒勒住缰绳,在马上扭头看着,无话可说了。
马车刚一动,李灵钧手指掀起布帘,说:“我们去无忧城。”
要和吕盈贞分道扬镳了。翁公儒意会,驱马靠近了车壁,“无忧城现在是韦康元的部将在镇守,自剑川到无忧城,一百多个堡寨,多数还被爨兵占领,没有陛下的旨意,各罗苏不会轻易退兵的。”又成了一笔糊涂账,日后还有的费脑筋,偏偏是蜀王的领地。翁公儒低头思索了一会,“朝廷原来和乌爨是有和亲之议的,如果殿下上奏,再提此事……”
“各罗苏没有那么好打发。”李灵钧言简意赅,“薛厚的人也在无忧城,我要见见韦康元。”他在袖子里,把皇甫南的手指抓住了。
翁公儒盘算着,“韦康元和皇甫相公有些交情,不知道相公……”
李灵钧和皇甫南对视一眼,李灵钧把布帘放下了。
翁公儒的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皇甫家失踪的娘子,却在东阳郡王的车里,这个关头,蜀王得罪不起皇甫达奚,事情得有个体面的说法啊……真让这小女子算计上了?他不禁下手揉了揉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