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把戏

井若云浑身一颤,连忙打开车窗看了出去,夜里的风很凉,迎面扑过来的时候她控制不住地一抖,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可却并不肯缩回去,眼巴巴地朝着声音来处去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一道影子踏着月光朝她所在的马车走来,虽然月色暗淡,她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可却凭借本能知道,那是祁砚。

“大人。”

她颤颤喊了一声,连忙下了马车,明知道夜色这么暗淡祁砚不可能看清楚她,可还是无意识地理了理衣裳和头发。

祁砚很快携裹着一身凉气走近,井若云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身体紧张得有些发颤,更多的却是高兴,因为祁砚得很少会注意到她,只有在他思念那位画像上的谢姑娘的时候,才会远远的看她,含糊地喊她的名字,阿云。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靠太近,他说,靠近了她就不像了。

井若云无数次想过,她又不是,怎么可能像呢?

就连她的名字都是假的呀,她不叫井若云,更不叫阿云。

但那些话却一次都没有说出来过,因为她清楚,一旦说出来,她可能就没办法留在祁砚身边了,虽然那座宅子里并没有人喜欢她,可毕竟也算是个家。

可这次不一样,她是以自己的身份站在祁砚面前的,在看她的时候祁砚也清楚的知道她是谁,这是第一次,足够她高兴。

“这么冷,大人有没有受凉?可要回车上休息一番?”

“不用了,”祁砚低声开口,他似是对要说的话有些紧张,咳了一声才再次开口,“时辰不早了,我有些话早说完早休息吧。”

井若云心里的高兴因为这句话顿时变成了紧张,她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低低应了一声。

祁砚却又没了言语,似是在斟酌该怎么开口。

井若云的心脏在这无声的安静里绷得很紧,几乎都有些喘不上气来,她按捺不住开了口:“大人说吧,怎么说都好。”

被这么催了一句,祁砚也不再犹豫,可声音里却带着几分尴尬:“我是想说……你,你……”

祁砚也结巴了起来,大约是觉得自己这般太过优柔,他用力咳了一声,话终于说得顺畅了起来:“你最近和钟将军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果然是这件事。

井若云心跳如擂鼓,她并不在意祁砚话里的质问,因为这背后显露的是在意,只要有这个意思对她而言就足够了。

她强压下心里的欢喜,故作镇定道:“若是大人不喜欢,我日后会离他远一些。”

祁砚很明显地松了口气:“如此就好,钟将军是国之栋梁,眼下伐蛮在即,诸多事情要他处理,不能因为你再分神。”

井若云一滞,满腔的欢喜陡然间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彻,她怔怔看着祁砚:“大人不让我和钟大哥亲近,是怕我耽误他的正事?”

祁砚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是这个原因吗?

他扪心自问,可一时之间竟得不出答案,可随即就强行将这份犹豫压了下去。

大局为重,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不然呢?”他沉声开口,“伐蛮不是小事,我知道你的那点心思,可你不该占用旁人的时间,更不该拿别人来做幌子,我不是已经许诺你回去后会和你完婚吗?为什么还要耍这种把戏?”

把戏……

井若云心口凉得发疼,她没有解释这法子是谢蕴出的,也没有解释在和钟青的相处上,她从来没有主动过,只是抬眼看着祁砚,哑声问他:“所以大人看见我和钟大哥亲近的时候,心里没有任何感觉是吗?”

祁砚想着当时心里的憋闷,似乎也不是没有感觉。

可他不能承认,若是让井若云知道这法子有用,日后再这么折腾,他哪有心思理会?

“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并没有注意到你们。”

他沉声开口,头却扭开了,只是黑夜中井若云并没注意,她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隔了很久才呢喃似的低语了一声:“连看都懒得看么……”

祁砚心里莫名的烦躁和憋闷,明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可就是不舒服。

“该说的都说完了,我先走了。”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转身要走,速度却很慢,以他对井若云的了解,她应该是要喊住他再问些什么的,可这次直到走出去很远,身后都没有声音响起,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井若云还站在原地。

夜风越发凛冽,祁砚攥了下发凉的手指,想起来井若云的风寒还没好,张了张嘴想让她回马车里去,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那么大一个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犹豫片刻,还是走了,却不知道井若云的目光再次看了过来,一直看着他和黑夜融为一体才收回去,慢慢靠着马车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