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楚老夫人又说了几句话,多是和何芷文说的,便以老年人不打扰小辈们相处为理由,离开了。
走前深看了几眼南烟,她眼神不太对,南烟倒是从头到尾都礼貌知礼,让人挑不出错来。
赵姨引两个人进內间,楚闻舟的病房。
南烟低着头进去,何芷文和楚闻舟打过招呼,她才抬头和对方问好。
这一抬头,就撞进一双寒潭似的双眼里。
即使那天看过了,知道对方很好看,再正式近看楚闻舟,视觉还是受冲击。
男人五官硬朗,带着一股子冷肃的气息,薄唇、浓眉、黑眸,正儿八经看人的时候,那一点认真的神情加持着,仿佛真正把你记在了心头般。
南烟心头一跳,在这种目光下,骤然失语了。
“南小姐是吗?”那苏苏的声音近听,更有磁性。
南烟后知后觉回神,也不尴尬,低头温柔笑道:“是的,你好。”
盈盈一笑,合着南烟的气质,清水芙蓉般干净。
楚闻舟的视线在南烟身上也停顿几秒,再点头,不经意转开,淡淡的。
何芷文眼神变暗。
“楚少你在看诗集啊,泰戈尔的?”
打过招呼,何芷文开口。
“嗯,是。”男人长手微动,却是将诗集合拢。
“看得是哪一本啊?”
“《飞鸟集》。”
“是吗?我也喜欢泰戈尔,尤其是那句,生如夏花之绚烂¥……”
“好巧,我也在那个城市里去过,我很喜欢英国的衣服,特别注重剪裁……”
“听闻楚少你还是斯坦福的硕士,您当时选的什么专业呢?”
“真的吗,您真是太厉害了……”
何芷文自从说了第一句话,就接着密密麻麻的不断说,也不快,维持着一种刚好难以打断的速度,说国外的生活又居多,南烟试了几次,都插不进话,索性放弃了。
楚闻舟的敷衍显而易见,很多时候何芷文说了一长串,他就用一两个语气词回复。
不过他不想聊,抵不住何芷文热情。
南烟站着听了一会就被阳台上的可爱多肉吸引了注意力。
任由何芷文和楚闻舟看似热络的说着,她拿手轻轻捏了捏肉肉的瓣,厚实饱满,既没有缺水,也没有徒长,五颜六色的,南烟实在是爱了。
迎着阳光露出一个微笑来,五颜六色的小花盆摆满了阳台,南烟一株一株欣赏。
室内何芷文自顾自说话,一路从国内的大学,谈到国外的,又讨论了教育模式和一些人文风情,她自觉拿出了最高的修养和楚闻舟在侃。
而进了门,那个漂亮女人几次试图插话,都没有办法切进来,看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娇小姐,何芷文不由想到了楚老夫人的那话,心里认同,是啊,光漂亮有什么用,连话都没有几句可聊的。
这样想着,何芷文说的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真情实意。
“楚少,您觉得呢?”
一长串发言之后,何芷文寻求楚闻舟意见。
不过这次楚闻舟却没回答。
定睛一看,他似乎走神了,在看什么……
何芷文不由顺着楚闻舟的目光看过去,心头咯噔一跳。
穿着长裙的南烟上半身趴在窗边,用手去摸窗外露养的含羞草,像是遇到什么好玩的事一样,一戳一戳,含羞草的叶子收拢,南烟就露出一个笑来,编贝的牙齿整洁雪白,阳光打在她身上,清甜的少女感十足。
而一旦屋内的说话声消失,南烟嘴里轻哼的歌声就能听清了,断断续续的,但是能从低吟浅唱里感受到唱歌人的好心情。
楚闻舟就看着这样的南烟,眼睫一瞬不瞬。
何芷文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
说了那么多,以为说的多好,结果别人根本看都不想看她。
南烟也感觉到注视,骤然转过脸来,瞳孔在阳光下呈现透明的浅褐色,歪头:
“你们看我干什么呢?”
语调轻快,垂落的长发柔泽,红裙包裹着白肤,长相标志极了。
这种对比下,何芷文自觉一阵窒息,脸上晦暗,借口去洗手间,匆匆离开了。
房间内只剩楚闻舟和南烟了。
楚闻舟淡然开了口:“说了那么多《飞鸟集》,你看过吗?”
“看过。”
“有喜欢的诗吗?”
“有两句。”
南烟转头,靠着窗子,双手撑在背后,随性道:“世界吻我以痛,要我报之以歌。”
“另一句是——长日尽处,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将看到我的伤痕,知道我曾经受伤,也曾经痊愈。”
楚闻舟有几分暗讽道:“不说话,我以为南小姐对这话题不感兴趣。”
南烟转头过来,仍旧是笑着的:“我以为,楚少是不想听人说话的。”
“何以见得?”
南烟一语道破:“如果想继续聊下去,何必故意看我,假装出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