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担心
小时候的艾薇的贫血反应比现在要频繁很多。
第一次贫血时带来的眩晕反应出现在初潮后,刚好郁墨请假在家,悉心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为她购买生理用品——她现在还记得那天暖热的太阳,狭窄的房子,为了避免被偷窥,也为了防止被盗窃,窗户上安装了一种特殊的防护系统,尽管她们能看到窗外景色,实际上一点儿风都透不进来;她因为初次生理期的不适躺在沙发上休息,郁墨在旁边的桌子上记记划划,隔着固定的时间,会贴心地提醒她去换生理用品。
直到发现对方的真实身份之外——甚至于,在真正的对峙之前,艾薇都在毫无保留地信任着他。
现在想想,他那个时候的提醒,也并不一定出自于“贴心”,不是怕她的血液会弄脏衣服和沙发,而是将她当作试验品,检测她流出的血液量,观察她的贫血反应。
她是一直生长在注视下的试验品,是玻璃罩子里的小白鼠,试管里的绿芽,以为自己生长在春天里的花。
一切都是虚假。
艾薇始终没有和郁墨好好谈过。有些东西不去撕扯,还能保留一个体面的假象;真相太过于血淋淋,以至于她缺乏使用显微镜探查的勇气。
珍稀的血液沿着他的牙齿被吞掉,她的手还放在洛林的头发上,现在的艾薇不安极了,他摸起来实在是太热了,像太阳底下被暴晒过的石头,外部赋予了他旺盛的温度,而现在她的手也要被暖热了。
最直观的感受还是伤口,这里诡异的草枝有着出人意料的破坏力,直到牙齿轻轻撕咬时,艾薇才感受到那种隐秘、轻微的痛楚,蚂蚁咬似的,也像每次洛林用力撞,击到某点时的不适。对草枝毒素的担忧,以及这种姿态的窘迫感,迫使着艾薇结结巴巴地开口:“老师。”
她的手无意识地牢牢抓握住洛林的头发,紧张让她的手掌好像粘上了某种强力胶,牙齿和嘴唇间的空气越来越干燥了,艾薇小声地问了句:“还没好吗?”
被划伤的伤口更痛了。
她也听到侧方爆发出“哎呦”一声,艾薇警惕地看过去——
谢天谢地,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
意外穿着很严实保守的茨里,以往他穿得像花枝招展的求偶期孔雀,今天穿得像刚孵出十四只小鸡崽的鸡妈妈;
眼睛亮晶晶、每一根金发都闪耀着光泽的松旭;满脸不高兴、看起来像邋遢流浪汉的松锋;
精神状态和面容状态都很好、好到随时可以站上颁奖台领年度感动第一区人物荣誉的辛蓝。
还有个陌生女性。
高挑,黑色便装,飒爽短发,目光高傲冷淡,像只存在于封建国家中的公主。
松旭没有靠近,隔着一段距离停下,他很谨慎:“抱歉,会打扰到你们吗?”
松锋阴阳怪气地说:“看起来衣服都还穿着。”
艾薇决定改主意了,她要留一块最大的石头砸死松锋。
他的话语让现在这种不好收场的场面都变得不那么尴尬了。
洛林面色如常地起身,他似乎并不在意被这些人看到;反倒是茨里爆发出一声讽刺的笑。
“我还以为你很骄傲,”茨里说,“看来也不过如此,不愧是……哼,轻而易举地就会下跪。”
“那是因为老师腿长,”艾薇说,“听起来您似乎没有单膝下跪过……是因为腿的长度让您不需要下跪就能到达这样的高度吗?”
茨里被她尖锐的话刺到了。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说不如洛林。
身高不如那个黑暗区下水道里的穷小子,体能不如那个只会啃黑面包的家伙,就连学习都不如那个几乎是半文盲、只会两种语言的穷光蛋!
洛林是什么怪兽吗?
生机勃勃的红头发一扫,茨里刚想讽刺艾薇——这个基因差劲、从第二十三区跑来的家伙,临时改了自己的专业志愿、还要洛林缴纳了一定数额的罚金——连续两次卷入“谋杀案”,她是专门跑来坑害洛林的吗?
这些语句都没有成型,反倒是松旭扒开他,惊讶地蹲在艾薇脚边,头上的金色呆毛随他的俯身而向上冲起:“你受伤了?!”
“嗯,”洛林说,“我在给她消毒。”
安雅盯着艾薇,她纯黑色的眼睛像刚开采的煤矿,那种冷淡到极致的浓黑和眼白,让她每一个不愉悦的表情都格外“浓烈”。
“用嘴唇消毒吗?”安雅看着洛林的脸,“好久不见,赫克托,你让我感觉到陌生了。”
“好久不见,”洛林侧身,向艾薇介绍,“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