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3页)
池霭遗憾地说道:“我给过你很多机会把真相说出来,可惜你都没有。”
“你说过,感情的不道德和人性的不道德,是不一样的对吗?”
祁言礼强忍着胸口的苦涩慢慢回应,“我很想把我的心,我的骨头,我肮脏的血液都剖开来给你看,可我又怎么能够一意孤行地把你绑上我这条随时有风险沉没的船?”
“同时,阿悟就算有千不好万不好,可是他的家庭和我的家庭相比起来太过幸福正常,我清楚你是个讨厌没完没了的纠缠和事物超出自己掌控的人,如果你知道我身上有这么多束缚和不得已,我很难不去想象你会嫌弃太过麻烦,就此把我丢弃……”
在很多情景之中,池霭都会认为,她同祁言礼是相似的人,而相似的人身上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在什么情况下都要藏起自己的脆弱,尽力活得体面。
此时此刻,他舍弃了这种体面,坦诚自己的掩饰、自己的阴暗、自己的患得患失。
池霭不止一次想过,若哪一天祁言礼真的做到毫无保留,她又会怎样应对。
但不管构建了多少种可能性,时至今日,已经显得有些太迟。
她索性问道:“其实方知悟也会撒谎,也会对我隐瞒一些事情,可我对他从来没有任何要求,却希望你对我做到坦诚相待,阿夜,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池霭又一次唤出了“阿夜”这个称呼。
祁言礼的直觉告诉他,当池霭说出这句话时,他已经离自己最渴望的东西很近。
但一个心怀旁骛的开头,一个不够透明的过程,和一个想要弥补的结果,又让他永远停在触手可及之处,终生只能观望怀想,再也无法靠近一步。
在这一刻,他忽然不想听见池霭继续说下去。
然而——
“我对你,对你们,其实都有过一点期盼。”
“当然,我也无法夸张地说出,这点期盼落空我会沦落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但是阿夜,我还是想说,我也试着努力过敞开心扉。”
仿佛是午夜梦回时分的错觉,在双手捂住眼睛,不敢触及池霭瞳孔深处半点情绪的胆怯里,祁言礼陡然听见了一丝轻如尘埃被风拂去的哽咽叹息。
他忍不住松开了手指,想要去看一看此刻发生在池霭面孔之上的表情。
然而直直望过去,祁言礼只见到了她干涸淡漠的眼睛。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霭霭,我发誓以后不管什么事都不会再欺骗你。”
祁言礼试图握住池霭的双手,却又害怕迎接自己的,是对方和瞳孔一样冰冷的肌肤。
最终,他微微蜷起的手指刻意掠过池霭毛衣裙的下摆,抓紧了旁边的座椅边缘。
企图凭借掌心的依托,支撑住摇摇欲坠的情绪。
有象征内心激烈的青筋在额头表面迸出,很快又随着祁言礼垂头的动作而被碎发覆盖。
池霭像是有些无奈。
叹出口气,替他将额发撩起,略略整理了一下憔悴的面孔。
她再次抬起头,用头顶的灯光作比喻:“起先太亮,现在太暗,不管怎么调整,我都没办法达到满意,或许我想要的感情就跟这不存在的亮度一样,没有任何人能够给予我。”
“谢谢你对我的爱,阿夜。”
“可我也不知道欠缺了什么,它似乎总是差一点才能打动我。”
……
不管离开何人身边,不管推开多少次车门,池霭都没有过一次回头。
这次,也不例外。
望着她朝着卡宴走去的背影,祁言礼条件反射推开车门,想要追上去。
他的手机却又在这时仿佛夏季令人烦躁的蝉鸣般响起。
是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
祁言礼一面按掉,一面拔腿追逐着池霭的身影。
然而,向来识相的号码主人却突然读不懂他不愿被人打扰的意思。
祁言礼按掉一次,口袋里的震动声就再一次锲而不舍地响起。
他只好一面接通电话,一面追着池霭来到卡宴副驾驶座的旁边。
“祁总,您终于接电话了!你快过来吧,柏、柏庭他中风进了医院!”
“我有按照您的吩咐每次只给他吃一颗药,可今天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按量服下还是立不起来,又觉得有我看着很没面子,一口气吃下了好多颗,紧接着在床上就不行了!”
“您的兄弟姐妹已经得到了消息,都在往这儿赶!”
“您快来吧,柏庭的老婆也过来了,我真怕她、她对我做出什么行为——”
女人连珠炮似的尖细嗓音在祁言礼耳畔炸开,说了几句又开始慌张地哭哭啼啼。
祁言礼觉得这简直是上天给他开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