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又这么安静,他的心跳变化肯定无所遁形。
萧应离先尝试了一下,将过于快的心跳压下来,但没有什么成效。
扑通、扑通、扑通——
安静的空气里,心跳声的存在感变得更强了。
陈松意的右耳贴近他胸膛的位置,哪怕中间还有着一寸距离,那急促的心跳也仿佛直接冲击她的鼓膜。
如果不是不光用手掌确认了他身上没有伤,还顺势注入了真气检查经脉,她一定会断定他在说谎。
她思索了片刻这种时候自己该怎么做,以两人此刻置身在血池角落形成的空间里的姿势来说,并不舒展。
她的一只手还跟厉王绑在一起,随着他手臂支撑在池壁上的动作而举起。
所以,刚才她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的时候,用得上的只有一只手。
砂石的掩埋下,一点光线都透不进来,而且空气稀薄,也不能点亮火折子来查看。
两人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神色,所以被心跳泄露了一丝内心情愫的厉王殿下也就不用担心就这样被看出什么端倪。
相反,这样与外面都隔绝、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两人的黑暗,让他先前不打算这么早告知她心意的想法动摇了一下。
外面来救他们的人还不知什么时候来,黑暗的存续仿佛没有止境,眼下似乎成为了他告知心意最好的时刻。
——应该说吗?
在他心里闪现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停留在他背上的那只手又动了起来。
那只原本半环抱着他在检查他伤势的手,以一种安抚的节奏在他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尽管少女什么话都没有说,但这个动作再清晰不过地表达出了无言的安慰。
她这是以为……他在害怕?
维持着庇护她的姿势,厉王的神色在黑暗中变得有些微妙,甚至手臂都无力了一瞬,先前生出的那点动摇也在这一刻被冲散了。
陈松意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这个动作甚至里没有多少属于女性的轻柔,只是单纯的安抚。
尽管她知道这样护住自己的人,是已经经历过无数厮杀,在战场上遇到过更恶劣境况的战士。
但是像这样的爆炸坍塌,跟在战场上的厮杀是不一样的。
他的心或许没有察觉这后怕,但他的身体会反映出他的想法。
这个时候不需要多说什么,作为存活下来的两个人,只需要在这里相互支撑,等着外面的人把他们挖出去就行。
就在她以为有很长一段时间,厉王都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以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的年轻王者却在黑暗中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是因为预见了我会死吗?”
那在他背上轻拍的手掌一顿,萧应离便明白自己猜对了。
她可以看见未来,或许就预见了他会死在草原王庭的国师手上。
或许,她还预见了她自己在此人手上的失败,才会这样忌惮。
在厉王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也在胸腔里引起了共鸣。
陈松意听得到,那失序急促的心跳声也重新恢复了原本的沉稳。
显然,不管先前他是为什么而心跳失常,现在都不会了。
她于是将停在他背上的手收了回来,放在了身旁的空隙上。
“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说,同时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这一次我不会让那个道人成功。
她的声音从他的胸膛位置传来,像是整个人缩在了他的庇护之下,完全由他保护着。
这让被她挡在身后保护了一路的厉王感到了一些平衡。
而她虽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却侧面证明了他的猜测——
她为保护他而来,却在未来见到过他的死亡。
他想着,在黑暗中另起了一个话题,问道:“常衡他们跟你说过我第一次上战场时发生的事吗?”
常氏兄弟是跟她一起活动得最多的天罡卫,也是从他第一次上战场时便跟着他的人。
在萧应离想来,他们跟她一起的时候,应当会聊一些过往的。
可是听完他的问题,被他保护着的人却摇了摇头:“没有。”
既然没有,厉王便说起了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的事,他说:“那时草原王庭的上一任单于还在,经过了一个冬天,草原的骑兵照旧来边关掠夺,两边交战得很激烈。我带着一队兵去后方扰乱他们,边打边跑,跑得太远了,几乎迷了路。”
在陈松意的认知中,厉王从在世人面前崭露头角开始,就已经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神了,她从来没有想过他还有在战场上迷路的时候。
仿佛察觉到她在想什么,厉王低下头,向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知道自己目光的落处应该是她的发顶。
他曾经在江南会馆外的马车上还有之后的相处时,不时就会在她身上闻到的草木清香,在这个时候飘进了鼻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