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3页)

她的手掐在杨思光的脖颈上,湿漉漉的,满是汗水。

“那行,来,你跟我说——黎艾玲是个贱人生了黎琛一个贱畜,你以后永远不会跟贱畜那一家玩!”

……

泪水混合着汗水,宛若一只只小虫,沿着皮肤涟涟而下。

爬过皮肤上被笤帚抽出来的细密伤口时泛起细密的刺痛。

被母亲死死掐住的孩童艰难地翕合着嘴唇,却始终没能将那泛着怨毒的诅咒复述出口。

女人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暴怒疯狂。

“好——好——你就跟那条死狗一样是吧?见了黎家贱畜就走不动道是吧?!说不说?你说不说——"

嚎叫的同时,女人猛然转身,抄起了门口一把生满铁锈的黑铁剪刀,作势剪向男孩的脸颊。

“不说是吧?反正也是没用的东西,不如我现在就把它绞烂!”

冰冷的刀尖直直戳着孩童的牙龈,喉咙中泛起浓重的铁锈味,却很难分辨那究竟是血还是金属自带的味道。

在极度的恐惧中,杨思光惊恐地看到那个瘦小而懦弱的男孩,在母亲的手中挣扎着发出了声音。

【不,不不不不,别说!别说!】

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的极致恐惧涌向了杨思光,他在自己的梦中发出了一声嘶吼,然而就跟以往的无数次噩梦一样,他依然没能改变那个下午发生的一切。

“黎艾玲是个贱人……呜呜……生了黎琛……”

“生了黎琛那个贱畜!”

女人气势汹汹地纠正道。

“黎艾玲是,是个贱人,生了黎琛……黎琛那个贱畜……我以后再也不跟他玩……呜呜……”

“大声点!”

女人赤红的眼睛依然恶狠狠地瞪着男孩。

而男孩只能不断提高嗓音,用破了音的尖叫,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话。

最后喊到额角青筋暴起,全身都被冷汗湿透。

……

他甚至都不记得母亲是什么时候推开了他,一个人径直回到了房中,砰然关上了大门。

而他却只能木然地站在自己家的门口,哭着,喊着。

“黎艾玲……是……呜呜呜……呜呜……”

就在这时,男孩忽然感到一道犹如实质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正处于恐慌和混乱状态的他本来不应该对其他人的目光那么敏感,但那道目光太不一样了,太过于锐利,太过于凝重。

他在哭泣中缓缓转过了头,正好对上楼梯上一道同样瘦小而纤弱的影子。

血色的光从那道影子的身后落下来刺入了男孩的眼中,让他根本无法看清楚那个人的表情。

但他记住了那双眼睛。

曾经总是溢满亲昵和温顺,仿佛流淌着蜂蜜般的金褐色眼睛,也就是从那一天起变得格外冰冷。

*

杨思光冷汗淋漓地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枕头完全已经湿透,大概是因为在梦里哭过的缘故,现在他的双眼滚烫赤红,就连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眼球也像是被钢针狠狠钉穿了一半,泛起一阵难捱的剧痛。

杨思光用手按着眼睑,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啊……真是……”

他咕哝了一句,然后就那样坐在床上,看着窗帘缝隙中透出来的天光一点点照亮整间房间。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梦到小时候的事了。

要说起来,那不过是一段非常俗套而无趣的过往。

那时候黎琛的妈妈作为单亲母亲,带着黎琛搬到了他家隔壁。

父亲口口声声说着看人家孤儿寡母的不容易,时不时的便会去帮忙搭把手,然后搭着搭着,两个人搭出了火。

然后,杨思光的父亲就直接丢下自己老婆和孩子,跟着女人跑了。

在民风保守的过去,这件事算是一件大新闻,轰轰烈烈被人讨论了许久。

杨妈被人指指点点多了,原本就暴躁的性格愈发火上浇油,最严重的时候已经近乎癫狂。哪怕是到了现在,对着杨思光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各种看不惯。

而当时她对上杨思光,脾气就更差了。为此杨思光从小到大没少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挨打挨骂。

但杨思光就算过得再惨,跟当时的黎琛比起来,也算是过得好的了,毕竟杨妈就算脾气差爱打人,多少还是会顾着自己孩子吃饱穿暖有学上。

黎琛却没有那种好运气。

人人都说他妈黎艾玲漂亮,但人人也都得承认黎艾玲脑子有问题,当初大学也不上要死要活跟家里断绝关系也要跟个人尽皆知的小混混厮混,最后生了黎琛。

小混混在黎琛出生后没过多久就被人砍死了,黎艾玲带着这么个孩子,却依然像是个不经事的千金小姐,养孩子养得还不如普通人家养一只狗,全然不曾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