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3/5页)
这些拉不到底的录像是重叠在一起的剑刃锋利而闪烁着寒芒,莽撞而一往无前地扎进他的胸口之中,带来几乎要将整个人劈裂开来的钻心的痛苦。
从伤口处流淌出来的不是鲜红刺目的血液,而是如同实质的痛苦。
那种残忍的、完全没有人道的、痛苦到了极点的事,就算这个时候再怎么觉得无法忍受,萩原研二也无法说自己能够承受。
他不能,那么鹿见春名难道就可以吗?
从七年前认识直到今天,鹿见春名在他面前表露过很多真实,而萩原研二向来敏锐的观察力也能察觉到这一点——鹿见春名在他面前并没有伪装过什么。
他真实的内里并不入表现出来的那样锋锐,是融化中的冰,柔软但并不刺骨。
可这样的鹿见春名从来没有在七年中向他求助过……哪怕只是表露出一点都没有。
他的恋人在他的面前从来都没有露出痛苦难忍的表情,因为那种不死的体质,身上也从未出现过录像中那样恐怖至极的伤痕——不死者的体质悄无声息地将一切血腥都掩盖了。
录像中的宫野志保操纵手术刀的手很稳定,刀锋精准地按照预定的那样落在少年的肌肤纹路上,将灯光下惨白的肌肤切开,血液顷刻间就滚了出来,将银白的长发浸染成血色。
萩原研二却觉得这每一刀像是切割在他的身体上一样。
他的胸腔也随着录像中鹿见春名的身体一样被剖开,露出血淋淋的内里,流出红色的粘稠的疼痛。
他在那瞬间被巨大的疼痛侵袭了五感,几乎喘不过气来。窒息让他的心脏在瞬间被缩进,像是有无形的手掌握住那颗跳动的心,凶狠地施加痛感。
萩原研二知道鹿见春名对痛觉并不敏感。
痛感迟钝的少年感觉不到大多数疼痛,即使之前被爆炸中飞溅的碎片割伤、被子弹贯穿身体,鹿见春名也几乎没感觉到过什么剧烈的疼痛。
当然是会痛的,就算不敏感,被刀直接剖开身体怎么可能一点痛觉都感觉不到?
不会痛并不是掩盖这残忍实验的借口,更何况鹿见春名是会感到疼痛、会流血的……并不是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的怪物。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那些轻描淡写的话语的掩盖下、在漫不经心的话语的粉饰下,鹿见春名一直在经历的是这样残忍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鹿见春名也从未因此而崩溃过,唯一的一次哭泣还是因为与他失约了。
萩原研二从未如此清晰地察觉到鹿见春名对自己的这份感情,但至少在这个时候……他宁愿自己不清楚这件事情。
不想让他珍视的人经历这些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的痛苦,不想让他被迫承受这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每加诸在鹿见春名身上的一道伤痕,即使没有施加给萩原研二,他也切实地感觉到了好像自己也被一片一片隔开的痛苦。
明明很想哭,但眼眶却异常干涩,随之而来的是灼热。
他心口燃烧着盈满怒气的火焰,伴随着不断侵袭的痛感。
疼痛,能感知到的除了疼痛就是疼痛。
心脏发出尖锐的鸣声。
即使再舌灿莲花,言语的浅薄也无法抵消鹿见春名真实受到的那些伤害,他甚至无法真的和鹿见春名感同身受——那样的痛苦根本无法想象,只是用眼睛去看都觉得无比痛苦。
就连他自己都是这样,更不用说亲身经历了这一切、并且这种痛苦很可能还会继续持续下去的鹿见春名了。
萩原研二不可遏制地对那个组织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刻骨的恨意。
恨意的种子从眼眶根植入他的胸腔之中,缠满肋骨,被怒火点燃,在他的身躯内燃烧起来,喉管之中因此而泛上了血腥味。
那个对鹿见春名作出这种残忍事情的组织绝对不能再存在。
他终于闭了闭酸涩的眼眶,像是要平复心中翻滚的怒气一般缓缓舒出了一口气。
“hagi?”松田阵平的神情严肃起来,“你……”
他想问你还好吗,但这话在嘴边酝酿了一下,就被咽了回去。
哪怕是松田阵平自己都因为这个录像而备受煎熬,心中怒火燃烧,更别说身为恋人的萩原研二了。
他只会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感到痛苦。
萩原研二没有答话,他缓缓转头,看向松田阵平,很想尽力对他笑一下——却发现自己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松田阵平张了张嘴,最后徒劳地闭上。
他想不出该用什么话来安慰萩原研二——该死。这根本就安慰不了任何人,连他自己都无法平复起伏的心情,甚至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对待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承受了这么多的鹿见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