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虚惊(第2/3页)

“我不会随意给你下诊断。”杨铭哲只好说。

“你先试着放下昨晚的经历,回溯一下你记忆里真正的季小姐,从内心接受她已经离开的现实,或许,你会看清昨晚的人和季小姐,并不一样。”

“又或许,等你回到家,她已经消失了。”

杨铭哲将室内的光线调暗,慢慢引导:

“现在,闭上眼,深呼吸,慢慢放松……”

*

漆黑的轿车急速驶过减速带,开进小区的地下车库。

傅应呈将车辆停稳,熄了火,在车内坐了一会,又抓起副驾驶上刚开的药物,垂眼挨个打量。

耳边响起杨铭哲临别时说的话:

“一次心理疏导肯定不够,我们暂定每周见两次。”

“不管是哪种情况,最好都不要再和现在那个‘季小姐’交流了”。

“抱有幻想只会越陷越深。”

“傅先生,您是明白人。”

傅应呈指尖顿了顿,将药物丢在储物箱里,箱盖砰的一声合上,转身下车。

……

刚进家,他就察觉到和离开时有点不同。

太干净了。

昨天下了雨,季凡灵进屋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踩了几个黑黢黢的鞋印,现在玄关处却一尘不染……跟平时一样。

记忆里她脱下那双老旧的运动鞋,码齐放在鞋柜边,现在也不见了。

傅应呈头像是针扎似的疼了一下。

他喊了声:“季凡灵?”

无人应答。

他往屋里走,每一步,心脏都在下沉。

餐桌上她喝过的水杯,盥洗台上给她新拆的牙刷,昨天她刚用过一次的毛巾……每一处痕迹都不在了。

次卧的门敞开着。

傅应呈站在次卧门口向里看。

一张大床铺得平平整整,一丝褶皱都没有,仿佛很久没有睡过人。

“真的消失了。”傅应呈声音低得近乎听不清。

……

“什么消失了?”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

房间高处挂着的风铃,被风掀起,撞出“叮”的一声脆响。

傅应呈背脊一瞬绷紧,慢慢转过身来。

女孩穿着他的睡衣,歪着小脸,瞳仁乌溜溜的,探头狐疑地看着他:“在找什么?”

停顿了几秒。

傅应呈沉声问:“刚刚喊你,怎么不出声?”

“啊,喊我了吗?”季凡灵冲阳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我把鞋洗了,刚刚在晒鞋。”

“别的东西呢?”

“你说这些?”

季凡灵从次卧门背后的把手上,拎出一个装着牙刷、发绳、笔芯和乱七八糟杂物的塑料袋,塑料袋上还用黑色水笔潦草写了“季凡灵”三个字:

“我都装起来了。”

高中的时候,傅应呈全校闻名的除了成绩,就是洁癖。

高中男生大多过得都糙,动不动就打球疯一身臭汗,随地一躺,但傅应呈却不一样,身上总是干干净净。

当时暗恋他的女生私底下都说他像月亮,一尘不染,永远高高在上。

高一校运动会,傅应呈拿了三千米长跑第一,甩了第二名整整半圈,走下跑道的时候,班上男生一口一个傅神牛逼傅神辛苦,乱哄哄地挪出一个看台的座位,让他坐。

明明累得够呛,少年瞥了眼布满灰尘的看台,只冷冷回了句:“不用,太脏。”

……

仿佛身上沾上污点,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季凡灵考虑到在别人家借住,入乡随俗,于是忙活一早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虽然她住在这。

但是,就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样!

这还不得,把他给,感动死。

……

傅应呈好像并没有深受感动的样子。

男人低着头,侧脸轮廓很深,漆黑的眸光从塑料袋里的破烂往上移,移到女孩勾着塑料袋的手指……还没到冬天,细白的指节就已经冻出密密的裂口。

再往上,晦暗的目光在她脸上定了一会。

他闭了闭眼,喉结很轻地动了一下。

认了。

再开口时,傅应呈的嗓音恢复了素日不近人情的冷淡,抬了抬下巴:“东西,该放哪去放哪去。”

季凡灵:“……哦。”

傅应呈穿过客厅,看到阳台上晾晒的衣服,拧起眉头:“洗衣服用洗衣机,你洗的满阳台都是水。”

季凡灵闻声而来,牙根忍不住紧了紧:“哪里有水……”你脑子里流出来的水吗?

“还有,”傅应呈扫了眼地面,“你用拖把拖地了?”

“不是,我用头拖的。”季凡灵木着脸。

“拖把很贵,以后不要用。”

傅应呈瞥了她一眼,镜片后眉眼乌沉,尾音透着股冷淡的矜慢:“……别给我用坏了。”

季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