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烟花(第2/5页)
傅应呈乌沉的眼盯着她。
那是一种,珍视的东西被别人随意糟践,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的无力和恼火。
还有更隐晦的。
少年倔死也不肯承认,却又扎扎实实感到的。
让人没法呼吸的尖锐心疼。
傅应呈嗓音微冷:“你是神经麻木还是怎么的,感觉不到疼?”
“我本来好得很。”季凡灵撇开脸,“你不提,我都快忘了。”
傅应呈:“怪我?”
季凡灵冷冰冰道:“你不想听,你走你的,少在这逼逼赖赖。”
她分享自己的秘密地盘,多少是想看到,傅应呈脸上喜出望外的表情。
虽然,很难想象他这种常年跟冰山一样冷淡的人能有多惊喜。
但,表现出高兴很难吗?
一点点都没有吗?
两人都不说话了。
本来也算不上朋友。
只是不熟的同班同学。
季凡灵刚刚意思差不多都是让他滚了,傅应呈却也没像她以为的那样拎东西走人。
向来倨傲又容不下沙子的少年只是坐着,在她身旁,不肯走,也不肯说话,半边脸笼在夜幕中,阴沉得有些吓人。
季凡灵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
奇怪。
他看起来气得都要动手了……她却依然没在他身上感到一丝一毫的恶意。
季凡灵板着脸:“喂,你在生什么气?”
“……”
“你的脸有点白。”季凡灵开始有点担心,“该不会是晕血吧?”
“……”
“又恐高又晕血又怕脏……”季凡灵自言自语,忍不住笑了声。
“——傅大小姐。”
傅应呈额角狠狠跳了下:“再喊一个试试。”
两人身后传来一声细细的猫叫。
季凡灵费力地转过上半身去看,啊了声,勾了勾手指:“过来。”
那是只灰色的野猫,还是幼崽,一只眼瞎了,不知道是受伤还是天生的。
季凡灵轻而易举地拎着猫崽的后颈,抱在腿上。
那猫看起来跟她很熟。
一边用头顶去蹭她的手,一边踩奶,一边发出呼噜噜的喉音,任由女孩的指尖挠它毛茸茸的下巴。
只是剩下的那只眼,绿色竖瞳一直戒备地眯起,盯着傅应呈。
撸了一会猫,季凡灵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根火腿肠,歪头用牙咬着剥皮,问他:“……吃吗?”
傅应呈收回目光:“不吃。”
季凡灵有点可惜又有点高兴,掰了一截火腿肠喂猫,然后自己咬了一小口,餍足得眯起眼尾。
她跟猫分一根火腿肠,最后却让猫吃了大半。
傅应呈余光看着她的动作,突然后悔什么都没带来。
他只带了一塑料袋的辅导书。
头一次,那些崭新带着油墨香的书本,成了沉重的无用之物。
夜幕彻底降临,头顶繁星密布,脚底的体育场灯火通明。
黑色的人潮里荧光棒如浪涛汹涌,音响设备将现场乐队的声音顶上云霄,即便是天台上也震耳欲聋。
时间过得很快,脚下的歌一首接一首。
野猫在女孩的腿上睡了一觉,舔了几下她的手,跳下台阶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彼此都很放松。
季凡灵晃着腿看他:“你平时除了学习,还做什么?”
“不做什么。”
“就一直学?不累吗?”
傅应呈:“没有感觉。”
季凡灵啧了一声。
傅应呈侧目:“你呢,为什么总是上课睡觉?”
季凡灵不答反问:“你是老唐派来的么?”
傅应呈顿了顿:“你以后想做什么?”
季凡灵毫不犹豫:“去吃江家小面。”
傅应呈纠正:“我说的不是明天,是未来。”
“哦……未来啊。”
季凡灵悟了,慢吞吞地想了一会,点了点头:“去吃江家小面。”
傅应呈:“……”
“你呢?”季凡灵问。
他们脚下的荧光像地上流淌的银河。
傅应呈想做的事,这么多年,对任何人都没有说过。
因为傅致远主观故意酿成21世纪以来最大的医药事故,致使从祖辈继承下来的企业声名狼藉,公信尽失,人人喊打。
傅应呈想做成的事,仅仅因为他是傅致远的儿子,仅仅因为做的人是他,就要比普通人艰难百倍。
更艰难,更荒谬,更……不配。
“我想重建九州医疗。”少年静静说。
出乎意料地,藏了很多年的话,很轻易地就说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