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2/3页)
最后则表示此生最对不起亡妻,唯一的遗愿是让二儿子秦溯与孙儿改随岳家姓,为岳家传延香火。
这封遗书写得情真意切,不少人读后都为之动容,又念起秦首辅的好来。连此前得了秦首辅罪证出面弹劾他的御史都不免叹息:“何至于此?”
江从鱼一大早得了这一消息,急匆匆出宫去了秦家。
秦家已经一片缟白。
秦溯也换上了一身素白麻衣,脸色有些苍白。昨日秦首辅遭了弹劾,他知晓秦首辅心情必然不会好,还过去劝慰了几句,没想到早上看到的便是那么一封遗书。
自从兄长去世,父亲便对他要求得格外严苛,秦溯心里不是没有埋怨的。可再多的埋怨此时都烟消云散了,只剩满心的空茫。
他也是觉得……何至于此。
不当首辅难道就不能活了吗?
江从鱼留下帮秦溯处理秦首辅的后事。
秦溯准备遵从秦首辅的意思把家中书册与书稿都整理出来,陆续搬到秦首辅指定要留给他的二进宅院,等到秦首辅的丧事一了便将这处宅院原封不动交还给朝廷。
没过多久,其他同窗也闻讯过来帮忙,连总爱说些酸言酸语的何子言也默不作声地替他收拾家中藏书。
秦溯见到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中的酸楚散了不少,打起精神处理起丧仪需要考虑到的繁琐杂事。
此时镇南侯父子已经被软禁在府中,镇南侯一语不发地坐在那儿,不吃也不喝。
镇南侯长子劝道:“父亲,你吃一点吧。”
对于眼前这个结果,他其实松了一口气,一切都到此为止挺好的。可他知道自己父亲有多偏执,如今所有谋划化为泡影,父亲恐怕已有死志。
“我昨天见到弟弟了。”镇南侯长子坐到自己父亲面前,“他的性情与我们一点都不像,兴许是像母亲多一点。”
镇南侯这才开了口:“他不是你弟弟。”
如果那是他的孩子,那么他那时候都做了什么?
那昏君派来的人说,是她这段时间含泪曲意逢迎,昏君才答应把孩子送回来。
那个孩子是她忍受那一切的唯一念想,那些煎熬无比的日日夜夜她大概都在想,自己受些磨难也没什么,至少能让那个孩子在自己父亲身边好好地长大。
结果那个孩子早在被送回家当天就被扔到了乱葬岗。
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她就投井自尽了。
“他不可能是你弟弟。”镇南侯拒绝承认这个事实。
镇南侯长子想,他父亲可能早在母亲死讯传来那天就疯了,而他也不得不跟着一起疯。幸而他们已无亲无故,所做的那些恶事倒也连累不到别人。
只是对不起那些曾随父亲出生入死的部属。
“对,他不可能是我弟弟。”
镇南侯长子最终应和道。
到下午,秦首辅留书自尽的事传到了镇南侯父子耳中。
镇南侯没想到这个苟且贪生的伪君子当真能做到自我了结,一时间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迷惘。那姓秦的已经解脱了,那他呢?
……
江从鱼在宫外忙了一天,不好再进宫去,便回了自己家。
到家后他就看见陵游很没形象地坐在那里大快朵颐,俨然一副主人翁模样。
江从鱼一屁股坐过去,问陵游:“你怎么又回来了?”
陵游道:“你的庄子被人接管了,又不让我离开京师,我只好回来你这里再住几天了。”
江从鱼打量了他好几眼,见他没什么异常,才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陵游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老头的脾气,从小就绘声绘色地跟我讲他如何看到那人狠心把我扔掉,如何大发善心、含辛茹苦把我养大,说要让我长大后好好孝敬他。”
他懂事后便知晓自己的身世,但没想过去找镇南侯。难道回去被他再扔一遍吗?
至于他那可怜的母亲,就让她安心地长眠泉下吧,谁都别再去打扰她。
江从鱼道:“你都不跟我说。”
陵游道:“既然不打算认,有什么好说的?”他笑得凉薄,“你看看他做的那些事,养在身边的亲儿子都要被他害死了,我这个不知亲不亲的得是什么下场?”
想到镇南侯准备拿无辜百姓来泄私愤,江从鱼也沉默下来。
先皇做的恶事当真罄竹难书。
说起来秦溯也有可能是……先皇的血脉。
因为从时间推算,秦溯母亲很有可能在生第一个孩子前便被秘密送到了先皇床上,而后才有秦首辅把陵游母亲设计进宫的事。
若在此期间有了“新宠”的先皇并没有放过“旧宠”,那秦溯到底是谁的孩子便说不清了。
秦首辅此前那样对待秦溯,是不是也曾疑心秦溯不是自己的儿子?尤其是悉心培养的长子意外病故,继室所生的幼子又不堪造就,越长越出色的秦溯就更让秦首辅难以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