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次日, 天气晴朗,可却让原本积了一层的薄雪在一夜之间消融,窗外滴滴答答的落着水珠, 几乎让人以为落了雨。
“化雪了。”
徐韶华推开门, 院内的桂树越发碧绿,木烈则低声道:
“如此一来,属下昨日处置那两个毛贼的痕迹, 也都消失无踪了。”
徐韶华闻言, 眉梢轻动:
“还不知木护卫昨日如何处置的那两人?”
“那两人看着年岁不大, 有些身手可却过于虚浮, 属下瞧着倒像是新学子中的两位。
小小年纪, 不思进取,奋发图强, 反而想着如何欺凌同窗, 那副恶臭心肠,合该在这世间最污秽之地好好醒醒神。”
木烈如是说着,徐韶华默了默:
“木护卫不会把他们丢到西南茅厕去了吧?”
国子监中的茅厕不再少数,但西南茅厕乃是使用人数最多,夏日除了侍从, 轻易无人愿意过去的。
毕竟, 君子喜洁,平白沾染了污秽总是让人不喜的。
木烈虽然没有做声, 可是下巴却抬高了一寸,显然是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没有错。
徐韶华见状, 看向木烈:
“昨日之事, 多谢木护卫护我周全,可是此事总是要让右相大人知道的……木护卫便告诉右相, 是我差点儿遇险,你不得已出手的。”
徐韶华斟酌了一下,还教了木烈一套话术,让木烈纵使略有违背,可却不让右相对他反感。
可木烈听罢,却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打算一一道来:
“郎君放心吧,我到底也跟随大人多年,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们这般算计,我提前察觉,顺手处置也是理所应当。”
最重要的是,木烈心里还是记挂着当初右相对他的知遇之恩。
右相对他有知遇之恩是真。
右相对他越发冷待也是真。
正好借此机会,他想要看一看右相到底将他当成什么。
徐韶华听了这话,顿时便明白木烈的想法,可是从木烈当年心甘情愿为人犬马之时,他便已经丧失了质问的权利。
人对宠物的喜爱憎恶不过凭一己好恶罢了,若是真有一日,曾经被自己把玩宠物开始抗议质问,又会如何?
“木护卫,你确定如此吗?”
“确定。”
“哪怕那个结果非你所愿?”
“是。”
木烈看向徐韶华,目光带着一丝怅然:
“我已在心中有无数个日日夜夜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总要在有生之年,有个答案,方才不枉此生啊。”
“好,今日傍晚,我准备好酒菜,无论结果如何,贺木护卫得答案之喜。”
“这也是能庆贺的吗?”
木烈挠了挠头,他前半生都在吃苦,遇冷,可却从未庆贺过什么。
徐韶华听了木烈这话,微微一笑:
“如何不能?洗三之礼,贺新生之喜,及冠之礼,贺成长之喜,今日木护卫走出旧事,亦是重获新生,合该一贺。”
木烈听了这话,激动的抿紧唇,点了点头:
“好!那个……郎君,我就想尝一口您那碧螺春的味道,在大人府里闻饱了,可是咱还一口没尝过哩。”
府中好茶,哪怕主子不用,也大多进了亲近侍从的腹中,如木烈这样的护卫,素来只闻其香,不知其味。
徐韶华一怔,随后笑开:
“那敢情好,待木护卫归来,我也给木护卫小露一手,煮雪烹茶待君归。”
清风吹过,夹杂着雪水清冽的气息,让木烈心神一清,他深深的看了徐韶华一眼,随后抱拳退去。
等木烈走后,徐韶华在院中照常练了剑,院中虽然大片青砖铺就,可却有些时日久了的青砖处却会积攒一处小小的水洼。
这会儿,少年身影翩飞,足尖在其上轻轻点过,荡起一圈圈小小的涟漪,随后便如蜻蜓点水般掠过。
而更精妙的,却是他手中那称得上绚烂的剑法,矫矫如长龙当空,袅袅如烟波浩渺,时如行云急雨,时如凤啼玉碎,已胜却人间无数风光。
……
有道是下雪不冷化雪冷,徐韶华这会儿未因为刚练完剑那阵热意便薄衣出门,他在院服外也披了一层狐裘,这狐裘乃是乐阳侯让人送来的,通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
徐韶华本就生得玉白无暇,这会儿被那雪白狐裘一衬,犹如仙童玉子一般,气质出尘,飘然若仙。
“徐同窗!”
卫知徵今日难得起了一个大早,这是徐韶华这么久头一次这般早看到他。
“徐同窗今日这一身,着实不凡啊!”
徐韶华闻言不由一笑:
“卫同窗真会说话,夸人又夸己,乃是一箭双雕!”
卫知徵闻言嘿嘿一笑:
“我就知道这狐裘衬徐同窗,今日若是徐同窗得胜归来,这可是战袍了!我定要好好蹭一蹭喜气的。”